姜洛微朝他說的方向看了一眼,答道:“是周秉言,他怎麼了嗎?”
沈晏道:“怪就怪在他沒怎麼,薛公子乍然提起蝶羽之死,其他學子或多或少,或重或輕都有些反應,唯獨他,仿佛什麼都沒聽到一般,從始至終,隻是不疾不徐的用飯,小娘子可知他是何來曆?”
姜洛微道:“周秉言的具體身世我也不大清楚,隻知道他是兩年多前到的靈州,他家境貧寒,性子沉靜,一向獨來獨往,是整個白鶴書院最勤奮,書讀的最好的學子了。”
說罷,略頓了頓,又補充道,“楚公子,周秉言向來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對旁人之事沒有反應,确實符合他一貫的行為作風,倒也沒什麼奇怪的。”
沈晏與她的想法卻是正好相反:“如此說來,這個周秉言倒是更有嫌疑了。”
“楚公子此話何解?”姜洛微訝然問道。
“周秉言是兩年多前到的靈州,蝶羽那處宅院正是兩年前賃的,他讀書最是勤奮,可見在書院待的時間最久,與荀先生相處最為頻繁,身上自然會沾染上多伽羅的香氣。”
沈晏說到此處,又轉過頭道,“煩勞小娘子引薦,在下想見一見荀先生。”
姜洛微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周秉言沉默寡言,離群索居,别的學子亦不會留意他平時的行為舉止,而做先生的,對于勤奮好學的學生總會青睐有加,時常關注。
“好,楚公子請跟我來。”
姜洛微當下便引着沈晏繞過膳堂,踏上長長的遊廊,穿過一道月亮門後,到了一處僻靜雅緻的小院。
院子四周并未砌牆,隻圍了一圈三四尺高的竹木籬笆,人站在院外便可将院内的景況一覽無餘。
隻見院中以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徑為界,東面種滿了各色花草藤蔓,西面則是一列列剛長出來的貼地小菜苗,近籬笆處有一口水井,井邊拿石頭高高壘了一圈護欄。
荀硯之剛剛用過午飯,此時正躺在廊庑下的藤椅上閉目養神。
姜洛微走到同是竹木做的矮門處,曲起手指輕輕敲了幾下。
荀硯之聞聲,睜開眼睛看了過來,随即笑呵呵的站起身道:“哎喲,洛微來了,真是稀客,快快請進,快快請進。”
姜洛微一面推門向裡走,一面笑着道:“我可聽出來了,先生這是怨我不常來呢。”
荀硯之朗聲笑道:“你這鬼精靈的丫頭,老夫不過說了句‘稀客’,你就說我怨你,你自己說說看,是不是有陣子沒來了。”
姜洛微走至荀硯之的面前,行過禮,笑着道:“先生勿怪,非是學生不來,實在是脫不開身,自打姐姐去了蜀地,我就陀螺似的忙個不停,今日剛得空,就巴巴的趕過來了,而且我不僅自己來,還給您帶來了一位青年才俊呢。”
說着她便側過身,指着一旁的沈晏,給荀硯之介紹道,“先生,這位是楚清濟楚公子,楚公子剛來靈州城,因仰慕先生大名,特來求見。”
她話音剛落,沈晏便躬身行禮道:“學生楚清濟,見過先生。”
荀硯之方才就已注意到他,此時将他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看,微微颔首道:“好,好,瞧着就是個俊秀的好孩子。”
姜洛微在旁看着,心下奇道:不過才剛剛見面,還未談上幾句,先生便連說了三個‘好’字誇贊楚清濟,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荀硯之将他們引進屋中坐下,又招呼書童備茶。
“先生......”
姜洛微剛剛開口,荀硯之便擡手止住了她,說道:“且慢,容老夫先猜上一猜,你今日過來不帶杏花村的杏仁酥,反帶了客來,可見不是專為看我,此來必有些旁的緣故,是也不是?”
姜洛微彎着眼睛笑道:“哎呀,我的錯,今日來的匆忙,沒有預備,明日一定将杏仁酥給先生補上。”
荀硯之仰頭大笑幾聲,撫須道:“你這個丫頭真是一點不饒人,老夫說你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偏避重就輕,獨獨說老夫吃嘴。”
姜洛微欠身道:“學生不敢,确是真心認錯,至于來此的緣故,先生慧眼如炬,什麼都瞞不過您。”
荀硯之颔首道:“說來聽聽,到底何事?”
姜洛微于是将蝶羽遇害的相關情況,以及猜測兇手也許是書院裡的某個學子等等,都細細的說了,隻是并未提及具體懷疑哪一個,末了問道:“先生近來可有留意學子中誰有不同尋常之處?”
“想不到竟發生了這種事情。”
說完這一句,荀硯之垂眸沉思了片刻,而後起身道:“你們随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