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焰莞爾，“完全不像啊，将軍這麼熱烈張揚。”

這話誇得陸秦弓心裡甜絲絲的，可待他咂巴出味兒來後，臉色倏地變了，“雲起是你的貓，與我何幹？”

清焰微微一怔：“将軍不是說先放我那養幾天嗎？我都替你養了好些日子了，要不明兒我讓忍冬給你送回去吧？”

陸秦弓簡直要被她氣得七竅生煙，他深吸一口氣，道：“我何時說過這話？”

清焰擡眸諾諾地瞥了他一眼，“不管将軍有沒有說過，雲起我都不能再養了，那可是飛睇狸，又不是尋常的家貓。”

陸秦弓又氣又好笑：“怎麼，怪我喽？本将軍乃人中龍鳳，送人東西自然點要挑最好的送。”

這樣的話若是别人說的，那就是自賣自誇，可從陸秦弓嘴裡說出來，卻又讓人挑不出錯處，因為這本就是理所應當。

出身高貴，又憑着自身的能力博殺出一方天地，且身姿颀長挺拔，容貌俊美，縱使一臉的胡子稍顯落拓，卻也無法掩蓋周身的矜貴之氣，若胡子再留長些，他便是個妥妥的美髯公。

“不就是戳了幾下你的臉，至于送隻貓兒捉弄我嗎？”清焰嘟囔着。

陸秦弓失笑，忍不住揶揄她：“你不是喜歡摸毛絨絨的東西，那飛睇狸一身的白毛，柔軟順滑，不正合你意？”

清焰氣結，瞪了他一眼，頗有些氣急敗壞：“将軍日理萬機，還能記着我的喜好，清焰感激涕零。”

陸秦弓見她一副氣鼓鼓的模樣，唇角高高翹起，用混不吝的語氣道：“感激涕零倒不必，就是你做了餅，能想起施舍我幾個就行。”

“莫說點心，将軍要天上的星星，隻要随口一句，有的是人争先恐後去摘，何苦盯着我這一畝三分地呢！”清焰也回以揶揄。

陸秦弓鼻孔朝天：“哼！誰要吃她們做的點心……”

清焰一頓，看來他真被不少女郎投喂過。這也難怪，誰讓眼前這人是名震天下的鎮北将軍呢！

她壓下湧上心頭的空落落，佯裝歡快道：“既然将軍喜歡，明兒我再做幾樣點心連同雲起一起送去校場吧！”

陸秦弓腳步一頓，他轉頭注視着清焰，兩道濃眉微微擰起，聲音冷了下來：“你讓我一個大老爺們養什麼貓？那玩意兒嬌滴滴的你讓我怎麼養？”

清焰飛快地道：“将軍可以送給世子夫人養。”

“我侄子陸皓之碰了貓身上會起疹子。”陸秦弓胡亂掐了個借口。

“那送給楊大夫？”

“人家整天忙着救死扶傷，哪有空管你的貓！”

“那王嫂嫂呢？她應該會喜歡雲……”

“趙清焰，你什麼意思？”陸秦弓徹底站住，怒氣沖沖道：“那隻貓就這麼燙手，讓你恨不能即刻甩開它？”

清焰沒想到陸秦弓會發火，怔愣了片刻。

陸秦弓看着她發懵的樣子，隻覺得自己就是強按雞頭啄米，白費心機。他暗罵了句清焰不解風情，黑着臉邁開大步子便走。

清焰看着走在前頭的一人一馬，登時怒從心頭起，追上前一把扯住陸秦弓的袖擺，“站住！”

陸秦弓回過頭凝睇着清焰，見她美目灼灼，既委屈又憤懑的模樣，心中的怨氣頓時消了大半，就這麼任由她拉着，放柔聲音道：“怎麼了？”

“将軍位高權重，自然不懂得我們這些升鬥小民是怎麼汲汲營營過日子的！”清焰仰着頭，聲音不可抑制地顫抖着：“你心裡高興，送了隻貓給我，不過是一個吩咐的事情，可你有想過它帶來的後果嗎？”

陸秦弓濃眉一挑，眸光沉了幾分。

清焰接着道：“衛參軍送貓那日，正好我舅母身邊的梁媽媽也在……現在整個方府都在議論，說衛參軍對我有意，過不久就要上門提親了！”

陸秦弓聞言擡眸撇了眼衛聰。還有這事？貓明明是他費盡心思找來的，怎麼好處全給衛聰那厮領了？

衛聰被這泛着寒意的眼刀給紮得瑟索了下，一臉無辜地望着陸秦弓，仿真在說——将軍，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呀！

陸秦弓剜了他一眼，轉頭對清焰又換了個無奈的臉色：“你就不會告訴他們，是我讓送的貓嗎？”

清焰聞言雙拳握得更緊了，陸秦弓的袖擺都被她攥得皺巴巴一團，她苦笑道：“虧得是沒人将這事想到将軍頭上，要不然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怎麼？跟我扯上關系很丢臉？”陸秦弓惱怒道，聲音也随之拔高。

清焰放開握成拳的手，深吸一口氣，别過頭幽幽地道：“我與太子的事才鬧得沸沸揚揚，我雖鮮少出門，卻也略有耳聞。坊間都在傳我攀龍附鳳，意圖皇家富貴，若此時再讓人知曉我與将軍牽扯不清，外頭隻會說我攀扯太子不成，又将主意打到了将軍頭上……若這事再鬧得人盡皆知，損害的是我與方府的名聲！”

“你怕什麼，大不了我……”陸秦弓急急道。

“将軍可以不怕，但我怕！”清焰打斷他，“我與将軍本就雲泥有别，田野裡的小螞螂就算再怎麼努力，它的結局都是注定的，螞螂就是螞螂，窮盡一生，它隻能仰望着頭頂的雄鷹，看它飛向無邊的蒼穹。”

陸秦弓震住了，久久無法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