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趙夫人捂住胸口,氣的腦袋發昏。
圓桌一側是梗着脖子,自認為半點兒錯都沒有的楚盛萱。
“母親,三妹妹被退了婚,四妹妹又做出那般的事兒,定然嫁不去李家了。這婚事由女兒頂上,不正好嘛!”
原本楚盛萱是沒有這個想法的,可是白日吏部給李遠之封官的文書到了,正七品翰林院編修。
本以為是會被下放到府縣為官,沒想到竟然留任京都。
說起來,也是李遠之好運,比他高上一名次的進士,已到了不惑之年,本是他留任京都,但卻祈求能回鄉為官,造福一方百姓。
反正父親按下了退婚的消息,必定有這樣的念頭。
三妹妹,四妹妹是個不中用的,合該由她來享福才是。
“你該知曉,李遠之對三姑娘情根深種,你嫁過去,得不到夫君真心,能過的好嗎!”對于這個女兒,趙夫人當真頭疼。
楚盛萱撇嘴。
情?
她可不求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雖然瞧不大上李家,但兩府好歹早有姻親,嫁過去後,姨母即便不将她當做親生女兒,也不敢過分的苛責與她,表哥雖待她不親,以他性子也會尊重她,至于李婵兒,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更不用擔心。
越想她越心動。
“母親,女兒不求真心,隻希望榮華,李表哥有前途,必能保女兒富貴無憂的。”楚盛萱撒嬌似的拉着趙夫人的衣袖。
趙夫人扯了扯,沒扯掉,“就他李遠之是最好的!楚府三個姑娘都肖想與他?這世上沒有其他的兒郎了!”
若是傳出去,楚府的名聲怕是完了。
楚盛萱無奈的看着她。
世上好兒郎多的是,以楚府的地位也夠不上啊!
楚盛萱摸了摸臉,真是可惜她這張花兒似的臉了。
“母親。”楚盛萱繼續癡纏着,“其他人不會知曉的。”
趙夫人不去理她,便生她纏得緊,這些天來,除了在女先生那裡上課,空閑時間就來擾她,她着實頭疼的很。
趙夫人揉了揉眉頭,“林府的宴會,我讓繡娘好好給你準備衣裳吧!”
“真的!”楚盛萱松開了手,趙夫人衣擺上很明顯留下了褶皺,她心虛的理了理。
趙夫人無奈的點頭。
本來隻打算帶三姑娘去的,但前兒老爺特意打了招呼,讓她将盛萱都帶上。
因為大姑娘的婚事不如意,對于楚盛萱她上心了不少,選來選去,着實是沒有合适的,這次宴會或許也是個機會。
趙夫人甚至特意花了大價錢,尋了個剛從宮裡歸鄉的嬷嬷,讓她好好教導楚盛萱禮儀,即便是嚴苛些也無妨。
這次宴會點名要三姑娘去,必定不是什麼好事兒,可若盛萱表現得體,亦能在衆夫人面前留下好印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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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要相看,大早上老夫人便派了張嬷嬷來幫楚盛窈梳妝。
平日裡,楚盛窈打扮都以低調為主,從不擦脂抹粉,便是發飾都以素淨為主。
三姑娘這張臉,粉光若膩,肌膚勝雪,幾乎沒有半點兒的瑕疵,塗上脂粉反而是畫蛇添足。
張嬷嬷讓春和打了水來,将她臉上的脂粉清洗幹淨,到眼角的時候,稍稍用了點兒力。
原是顆褐色的小痣,若是不細看,輕易發現不了。
聽聞眼角有痣,是因為前世愛人血淚所化,以便今生好尋找,再續前緣。
張嬷嬷收斂心神,暗笑自己想多了,繼續替楚盛窈梳洗着。
她隻簡單的塗上了口脂,三姑娘還未及笄,不易梳過于隆重的發髻,梳了個半披發,将一對青枝繞珠花别在兩側,再從妝匣裡取了個竹月色發帶,束在了腦後,餘下的青絲垂了下來。
衣服則選的是上一次老夫人送來的。
張嬷嬷在此,楚盛窈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當初見表哥,秋泠她們便讓她穿着這身。
她沒許,穿着往日的舊衣。
如今想來,還是有那麼些悔的。
鏡中的自己,在張嬷嬷的巧手下,容顔更甚,這身衣裳似乎也更能顯出她的身段,她不自然的颔首。
張嬷嬷走到她身後,扶正了她的身子,意有所指,“姑娘長得美,是天賜的福分。”
既是福分,那便昂首挺胸的去接住。
楚盛窈默了默,自然也明白張嬷嬷的意思。
她端正了身體,眼睛直視的看着鏡中的自己。
即便是外面再多難聽的話,她從未讨厭過這副相貌,這副身體,她隻是厭煩那些聲音。
身邊的秋泠和春和一副看呆了的模樣。
“姑娘面前還不利索些。”張嬷嬷呵斥聲,讓她們清醒了些,趕緊點頭稱是。
臨了出門,楚盛窈想起來什麼,讓秋泠将她的鬥篷給帶上。
張嬷嬷一臉的不贊同,到底也沒說出來。
花園裡,楚盛萱正被嬷嬷壓着學走路。
她活了十多年了,難道連走路都不會嗎?!
不知母親從那裡尋來了個這麼厲害的婆子,不過一刻鐘,她身上已經挨了好幾次藤條,真是疼死她了!
瞧着楚盛窈和張嬷嬷她們往大門的方向去的時候,她有些好奇,刻意往她們去的方向靠近。
打扮的這般好看,出府去作甚!
楚盛萱有了幾分妒意,以往清湯素面的模樣,都壓了她幾分,如今更是移不開眼來。
不知不覺,她身子朝門口側着去看。
“啪。”藤條打在身上,楚盛萱眼角挂上了淚。
“還請姑娘身子直起來,莫一副做賊樣。”
嬷嬷眸子稍稍一擡,楚盛萱立刻老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