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盛窈染上幾分尬色,輕抿了口茶水。
“抱歉”褚司清有些失望。
這時褚司清也才反應自己方才的話,似乎太明顯了些。
他站起身來,朝着楚盛窈拱手拘禮,“三姑娘,方才的話,是我冒昧了,一則平常人以我這般年紀,早就兒孫滿堂了,我也是想尋一合适的人定下來。二則也是想要三姑娘瞧見我的誠意,日後我應會四處行商,遠離京都,可解三姑娘目前的困境。”
“多謝你的好意,我”楚盛窈話沒說完,隔間傳來一陣喧嚣,還有東西摔在地上的脆響。
屏風那頭,小二焦急的聲音響起,“爺,您沒事兒吧!”
那壺可是滾燙的茶水,澆在了膝蓋處,這位爺依舊坐着沒有動,不過緊捏杯子手背上青筋迸發,能夠察覺到他外露的情緒。
“你這蠢貨,倒杯茶都這麼毛躁,不想活了!”男人責罵的聲音響起,“知道這是誰嗎?當心你的狗膽。”
“爺,方才是您碰到我的茶壺才掉了,可不關我的事啊!”小二有些驚恐,生怕惹上事兒。
“無事。”李遠之擺了擺手,讓小二下去了。
“李兄,寬容是好事兒,也不得放縱了他們,為官也是如此。”又一道聲音響起。
“是我之過,不怨他。”李遠之聲音有些艱難。
屏風隔開了兩邊,但間隙中,李遠之正好能夠瞧見楚盛窈的背影。
他隻是透過那微小的縫隙去瞧,帷帽解下後是一張熟悉的臉,默默的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以及她對面的男子。
她和老夫人一起來的,不一會兒的功夫老夫人離開了,隻剩下她和那個男的。
顯而易見,幾乎不用想便知,他們來此是幹甚,尤其是當那男的意有所指,妄想娶她時。
可娶她。
分明是他應該做的事兒,竟然從他人口中聽到。
心中痛意往四周遊走,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楚盛窈聽見熟悉的聲音後,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當聲音再次響起,才知道隔間的人當真是李遠之。
楚盛窈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動,感覺到有一股視線在後背的方向。
她苦澀的抿着茶水,遮擋住眼底所有的情緒。
過去了便過去了,她向來是個決絕的。
“聽聞您不日要南下,我便再此祝您一路安順。”楚盛窈舉起茶杯,裡面拒絕的意味,不言而喻。
褚司清并沒有氣餒。
若想聘佳婦,多費心也是應當的。
似乎又有一道視線,打在自己的臉側,楚盛窈擡眸之際與那人目光交接。
那人撐住下颚,眸光凝視,卻在對視間撇過頭去。
楚盛窈腦中忽然清明,想起前不久她與表哥在祖母的院中見面時,他瞧見了。
前日她那點兒隐晦陰暗的做法,又被他看的透透的。
他方才上二樓,又撞見她與人相看。
瞧不見他具體的神色,卻不難揣測。
在他眼中,自己就想是那流連在男子身側的浪□□,退了婚後,露出真面目,如市井所言的攀附權貴,又不甘寂寞,立馬想要定下另一門婚事。
楚盛窈其實并不在意他的看法,可他偏偏将上次的事說與了祖母。
多次被同一男子撞見,楚盛窈羞怯與難堪的同時還有幾分埋怨。
不知何處來的孽緣,怎就偏偏每次被他給瞧見了。
楚盛窈隻覺自己倒黴。
生怕他又将此事說與何人聽。
都說這六元及第第一人的褚世子,是個風光月霁的姣姣君子,她當真是半分沒瞧出來。
當初眼睜睜的見她摔倒,沒有本分君子氣度,後又向祖母告她的狀,嚼人舌根。
楚盛窈怒從膽中生,瞥向他的目光夾着火氣,然後撿起椅子上的帷帽戴好。
與褚司清告辭後,便去了一樓尋老夫人。
褚昭抿茶的動作一頓。
美目盼兮,似嗔似怒,果真長了副好皮囊。
不過所做所為,就有待商榷。
“世子茶水有問題嗎?”褚一見他神色有異,低聲詢問。
坐上回府的馬車,楚盛窈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與老夫人說了。
“無礙。”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司清是個好的,日後多相處相處,這是祖母能為你選的最合适的人了。”
褚司清不似京都的男子迂腐,時常在外行商,見識廣,視名聲如浮雲,比起那些虛僞的世家豪門乃上佳。
若盛窈嫁與他,日後也不愁過的不如意。
楚盛窈點頭,沒去反駁老夫人的話。
臨近午時,周圍的小攤販似乎多了不少,馬車的速度漸漸變得緩慢起來,然後似乎停了。
張嬷嬷掀開了簾子,“褚世子想與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難免意外,褚昭第一次來楚府,是應了她所請,後面又來了一次,應當隻是想要幫人幫到底。
這大街上忽然遇見的,也不至于特意來請安。
楚盛窈莫名有些心虛,想起方才示威般的舉動,她捏住袖口的手緊了緊,身體微微往車廂裡躲了躲。
簾子外,褚昭站在人群中,朝着老夫人行了晚輩禮,也沒有說什麼别的話,隻在臨走前朝着車廂裡瞥了眼。
老夫人有些訝然。
當真隻是來請個安?
楚盛窈臉一白,她清楚的感知到,方才他凜然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