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敢頂嘴,”楚明德語氣厭惡,“魅惑林六爺,被人拆穿惱羞成怒,弄瞎了人眼睛。我怎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李氏也是秀才之女,怎養成你這般趨炎附勢之人,簡直辱了我的眼。”
李氏……
趙夫人神色有異,憐憫的目光落在了楚盛窈身上。
楚盛窈所有的情緒,此刻再也遏制不住。
心似乎被捏住,難受的連呼吸都帶着痛,她直視楚明德,沒了身為子女的乖順。
渾身像是豎起尖刺來。
她的父親怎麼看她?如外面那些随波逐流的庸才。
可是無謂。
因為她的生身母親姓林,單名一個惠字。
即便她已離世十四年。
她的夫君卻早就忘記了她,就連最基本的姓氏也記不住,半點兒也沒放在心上。
“父親讓我去莊子上,想讓我病逝,還是路途中被匪徒截殺?”
楚盛窈眼神冷寂,面前的人,無法再讓她升起一絲濡慕情。
這麼多年,即便嘴上不在意,但心中偶有念想楚明德半點的慈愛,此刻全都煙消雲散。
那點兒心思被戳破,尤其是瞧見楚盛窈眼底的譏諷,楚明德惱羞成怒,“你胡說什麼!得罪了林府,楚府能好過嗎?身為楚家子女,本就該興盛家族維護名譽,因你整個家族都蒙羞。楚盛窈!不要忘了,這十多年來是誰養育了你!”
“别想着老夫人會維護你,若是你再拿這些事去打擾老夫人,明日我便請來族中長輩。家族興榮才是第一要務,那時怕是老夫人都會遭受苛責,本該安享晚年的年紀,擔上個教養不善,延誤家族的污名。 ”
他真是後悔當初謠言起,因她和李遠之的婚事,沒将她送走。
才造成了如今的大禍。
楚盛窈已經不想和他虛與委蛇,她隻想護住自己,“父親可知在林府是誰救下了我?”
被林府人請回去,二房夫人瘋魔似的,打罵着他,即便後面情況被林相穩定下來。
他也隻聽到了楚盛窈弄瞎了林六爺的眼,以及林六爺陰暗扭曲的說着,他要他們将楚盛窈送過來。
林六爺要楚盛窈不過是想要親自報複回去,即便是給了妾室的身份,到底也是不将她當人,起了折辱的心。
他送楚盛窈離開,也是全了她體面。
比起受人折辱還不如死了。
到時,将屍體偷偷送去林府,以示賠罪。
誰救了楚盛窈,他沒聽過,應當也是個不起眼的人物。
“是三皇子。”
聽見楚盛窈的話,楚明德有一瞬驚愕,但也隻是不鹹不淡的看了她一眼,“果真是個攀龍附鳳的。”
楚盛窈沒理他話中的鄙夷,她隻想活,“父親處理了我,那也得問三皇子同不同意了。”
“可笑,”楚明德不以為意,“你且看看自己身份,王孫貴胄豈是你高攀的起的,還是老實的去了吧!”
“父親怎知不可能,”楚盛窈讓秋泠将東西呈了上來,“這披風和手帕都是三皇子護着我回來時留下的,待洗好了,三皇子讓我将東西送過去。”
楚明德坐立,目光落在托盤上,這披風華貴,看樣子當是宮裡制得。
他思量片刻,像是在試探,“到時府中自會有人将東西送過去。”
楚盛窈慶幸自己在馬車上讨的話,“三皇子說若我不能親自将東西送去,他三日後會派人來取。”
楚明德又道:“那又如何?你得罪的是林府,三皇子難道會為了你和林家為敵,楚家女不可為妾,這是祖訓。”
聽這話,便知他是在計較其中的得失。
“宮中大選,楚家女子亦在其中,楚家也曾出過皇妃。不可為妾,自然說的是尋常百姓家的妾。”
趙夫人一直未發一語,此刻倒也開了口,“老爺,三姑娘說的有道理,若是三皇子問罪下來,就糟了。”
楚盛窈沒想到平日裡待自己冷淡的嫡母,竟然也會為她說話。
趙夫人察覺到楚盛窈的打量,并沒有在意。
是個可憐的,在她孕期,老爺納了林氏,還以為有些真心,沒想到連個名字都記不住。
平日裡不起眼,但也是個伶俐的,短短幾句話便扭轉乾坤。
若是日後得利,現在賣些好,若是就此香消玉殒,也算她積福了。
楚明德明顯在思量着楚盛窈的話。
誰人不知,當今聖上寵愛三皇子,若不是皇後娘家勢大,後位必定是趙貴妃的。
日後究竟誰繼承大統,難下定論。
自家這位庶女,樣貌在京都無人可比,确實能夠讓男人輕易動心,即便現在額角帶傷也不損美貌,反倒是楚楚可憐。
可究竟在三皇子心中有多大的分量?尚不可知。
且等三日後再看看。
楚明德喊來了小厮和丫鬟,讓他們将楚盛窈帶回去,“帶三姑娘下去包紮,這三日你便在府裡待着,若在惹事,休怪我不顧父女情!”
父女情?
楚盛窈眼裡盡是嘲諷,她竟不知他們之間還有什麼父女情。
她這父親,最是假清高,既要好名聲又要權勢。
行至半路,剛下了台階。
楚盛窈忽然回頭,“對了父親,我娘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