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靜聽出來了。
三皇子送賀禮是真,想借着送賀禮的名頭出宮玩也是真的。
瞧見宋歸鴻暗暗扶額歎息的頭疼模樣,她主動說:“表弟,兄長今日是壽星,不得空,不如我陪你去街上逛逛?”
三皇子眼睛一轉,立即答應:“好啊,那就麻煩表姐了。”
果然,三皇子并不在意是誰陪他在宮外遊玩。
“哥哥,我們先走了,你去忙吧。”
宋歸鴻颔首,嘴唇張合,無聲道了句辛苦。
宋予靜朝他笑笑,走到三皇子身邊,與他一起往外走,又掃了眼跟在旁邊的内侍,問:“你帶了禁軍嗎?”
“帶了,他們都穿了便服,在外面等着。”三皇子搓搓手,滿臉期待,“表姐,我們去哪玩啊?”
臨江樓在城東,為免遇到宋歸鴻等人,她想了想,說:“我們先去城西。”
三皇子連聲應道:“好,都聽表姐的。”
陪着三皇子在城西逛了半天,陪他吃喝玩樂,逛到天色将晚,圓日即将落入西山。
宋予靜送他回到宮門前。
“多謝表姐。”三皇子提着錦盒,身後的内侍和禁軍也同樣提着錦盒,“有空我再找你去玩。”
她隻能點頭,說:“我沒帶腰牌,麻煩你幫忙把這些東西交給外祖母和舅舅他們。”
“放心,我保證帶到。”三皇子拍拍胸脯,又問,“表姐,中秋宮宴,你們會來嗎?”
端午的時候太後與皇帝都特意傳話說要進宮過節,中秋團圓佳節,大概也要進宮。
“應該會。”
目送三皇子安全走進宮門,身影消失在轉角後,宋予靜松了口氣,正準備轉身離開,視野裡忽然出現一道熟悉的清雅身影,不由揮手:“容公子!”
愣怔之色在容珩的臉上一閃而過,随即他大步朝前,向禁軍出示腰牌後,快步走到她的面前,笑問:“你怎麼來了?”
“送三殿下回宮。”她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他,“你呢?”
“太子殿下召我進宮,有事相商。”容珩跟着她一起往前走,“難怪我剛才在宮道上遇見三殿下時,他抱着很多東西,看上去非常高興。”
“他當然高興了,我陪他玩了整整一個下午。”宋予靜小聲嘟囔,“他可太能折騰了,居然比劃船騎馬爬山還累。”
“嗯,三殿下的性子是比較……活潑。”
“不過我好像能體會到兄長當兄長的感覺了。”她感慨道,“看來我以後要多體諒體諒兄長。”
聽到她提起宋歸鴻,容珩便問:“今日是令兄的生辰,我讓人送了賀禮,不知令兄還滿意嗎?”
宋予靜确實在成堆的壽禮看到了鎮國公府的厚禮,宋歸鴻當時也沒說什麼,便說:“滿意。”
容珩似乎松了口氣,又壓低聲音問:“你的賀禮送了嗎?令兄應該非常喜歡。”
想起宋歸鴻的言行不一口是心非,她斬釘截鐵道:“他當然喜歡,不喜歡也沒得換。”
說完,衣袖裡柔軟的布料劃過手腕,輕輕晃了晃,上面的繡紋帶出一點癢意。
宋予靜扭頭去看容珩。
他一直距離她半臂遠,走得不緊不慢,眉眼間含着一如既往的清淺笑意,對上她的目光後,眼裡浮現一點疑惑。
她搖搖頭,繼續往公主府的方向走。
快要走到公主府時,宋予靜停下,轉身看着容珩,“多謝你送我回來。”
“你之前不是說不必客氣嗎?”容珩微笑,“怎麼又在說謝了?”
“也對哦。”
她撓撓手心,緊緊揪住衣袖口,看他一眼,又不說話。
容珩似乎看出她的猶豫,也沒有說話,耐心十足地等她開口。
磨蹭到天色快要全黑時,宋予靜終于從袖子裡取出帶了整整一天的東西,朝他攤開手心。
“送給你。”
容珩看向她的掌心,上面躺着一個荷包。
四周微暗,仍看得清荷包用了荼白色的緞面,四五片綠色長葉微彎,頂端盛開嬌豔的橘紅色花朵,是世人稱贊的君子蘭,端莊文雅,謙遜溫和。
他閉了閉眼,“你為什麼要送荷包給我?”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宋予靜保持伸手的動作,“反正我就是……就是繡了這個荷包,就是想送給你。”
說到最後,她竟然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微微嘟起嘴,眉眼耷拉。
“我知道我的繡工不好,比不上繡娘,繡的花和葉子都不好看,但是……”宋予靜頓住,飛快地瞄了他一眼,肩膀頹然地垮下,“你不喜歡的話……就算了。”
“不,我很喜歡。”容珩瞬間反駁,重複回答,“很喜歡,真的很喜歡。”
璀璨笑意立即漫上她的眼角,她的眼眸裡盛滿細碎的光,在昏暗的夜色裡熠熠生輝。
被她的笑容感染,容珩也忍不住笑起來。
他又低頭看着她手裡的荷包,視線觸及紅潤的指尖,想起她曾經抱怨過刺繡很難,多次被繡花針紮過手指,仿佛現在還能看見上面細小的紅點。
然後,他做了一件從來沒有做過的事。
他直接握住她的手,彎腰湊到她的指尖前,輕輕一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