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靜看見臨街的食肆,擡手一指:“先去買點芝麻糖。”
芝麻糖香軟,有些黏牙,吃起來香甜,她一口氣吃了兩塊,心情漸漸好起來,将困擾了幾天的疑惑抛到腦後,拉着容珩四處閑逛。
逛着逛着,便逛到清水橋附近,橋上行人匆匆往來,不似七夕時的摩肩接踵。
她緩步走上石拱橋,停在橋中間,俯視下方波光粼粼的清水河。
已是暮秋,天氣一日涼過一日,她今日起得早,院子裡的石榴樹挂滿露珠,再過不久,将會凝結一層白霜。
宋予靜扶住橋欄,看着水面中間那片枯黃落葉,順着水流,緩緩流向前方,視線又從水面移到旁邊的容珩身上。
秋日天空瓦藍澄淨,金色陽光傾灑,照在他完美的側臉。
她盯了一會兒,耳尖莫名生出點熱意,迅速偏移視線,停在他捧着油紙包的手,先前被壓下去的疑惑再次浮現在腦海裡。
為什麼會不一樣?
宋予靜盯着他的手,忽然移至眼前,油紙包裡果脯的香氣撲鼻,容珩清潤含笑的聲音随之響起。
“想吃的話,直接說就好了。”
她愣愣地擡頭。
“嗯?你想吃這個?”他拿起一塊扁圓的果脯,遞到她的唇邊,“這是拿蜜棗做的,比較甜一些。”
她盯着他的手,深吸一口氣,接住果脯,小聲道:“多謝。”
“為什麼要道謝?”容珩輕聲反問,“我記得你說過,你我之間,不必輕易言謝。”
宋予靜胡亂地“嗯”了一聲,轉頭盯着水面,一言不發。
“你今日的話很少。”容珩走近兩步,眉間輕蹙,“臉上還有幾分倦色,近來夜裡睡得安穩嗎?”
不安穩,總是快到四更才睡着,她暗暗腹诽,面上卻笑道:“還好,就是感覺有點累了。”
“那我們去臨江樓?或者就近找家食肆酒樓?”容珩問,“快到用午膳的時候了。”
“不了。”宋予靜搖頭拒絕,“我想回家了。”
容珩微微一怔,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緩緩笑道:“好,我送你回去。”
回到公主府,她向容珩道别,沒有像以往那樣目送他離開,徑直低頭走進府門。
原本以為今日赴約能解開她心中的疑惑,可與他待了半天,她仍然沒有得出答案。
“姑娘?您早上出門的時候,不是說午間不回來嗎?”
冬雪驚訝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宋予靜随口回答:“沒什麼事就回來了。”
冬雪應聲,又說:“姑娘,您稍等兩刻鐘,奴婢吩咐人去準備午膳。”
“好。”
宋予靜獨自臨窗而坐,望着窗外的石榴樹。
或許真的是她想太多了,隻是那時候不習慣容珩突然靠太近了。
自顧自地找出說服自己的理由,她渾身一松,主動給容珩寫信,邀他有空的話,一起外出遊玩。
容珩的回信自然是答應。
一連遊玩了兩天,宋予靜玩得很開心,抱着錦盒走進正院,院子裡站着六七名内侍和禁軍,恭敬地行禮後,又垂首站定。
她心中隐約有了猜測,剛走進屋内,便聽見一聲高亢的“表姐”。
“殿下,”她看着一身常服的三皇子,“您今日來做什麼?”
“快到霜降了,父皇派人送一些節氣禮給姑母。”三皇子搖頭晃腦,拍拍胸脯,“我就向父皇讨了這件差事,親自出宮送過來,順便拜訪姑母和姑父。”
這樣的情況不算少,皇帝都應允了,每次也有禁軍和内侍随行保護三皇子。
宋予靜見怪不怪,坐在三皇子對面,問:“母親呢?”
“姑母去庫房了,好像是去安排節禮怎麼放。”三皇子盯着她手裡的食盒,“表姐,你又買了什麼好吃的?”
她無奈地打開食盒,端出裡面的糕點。
三皇子雙眼一亮,毫不客氣地拿起一塊就往嘴裡塞。
“慢點吃,沒人跟您搶。”
宋予靜端起茶杯放到他的面前,吩咐侍女再上兩盞茶,聽三皇子說起宮裡的趣事。
聽到三皇子提及容珩,她想起容珩之前的異樣,不由問:“容世子上旬都在忙什麼?太子殿下給他安排了很多差事嗎?”
“沒有吧,最近文華殿裡又不忙。”
“是嗎?”
宋予靜伸手去端托盤裡的茶杯,忽然聽見三皇子恍然大悟的聲音:“哦,對了,母後在幫容世子相看貴女,或許他是在忙着議婚!”
“哐啷!”
茶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滾燙的茶水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