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聲,容珩手裡的木料掉落在地,咕噜噜地滾動,碰到架子腳時,終于停下來。
滿室靜谧。
宋予靜聽見自己猛烈跳動的心跳聲,連呼吸聲都變得急促不已,離得這麼近,他應該也聽見了吧?
她恍惚擡眸去看容珩。
他朝她俯首靠近,深邃眼眸裡閃爍璀璨光華,微啟薄唇。
是要拒絕嗎?
宋予靜猛地撒開他的手,猛蹿起來,匆匆一瞥容珩驚詫的神情,扭頭就跑。
一口氣跑出世子院,她沿着來時的路,用盡全身力氣往前奔跑。
兩側景色急速往後倒退,耳邊依稀傳來鎮國公府侍從慌亂的詢問聲,甚至還撞到幾名侍女。
她壓根沒心思理會,用盡全身力氣跑出鎮國公府,鑽進家裡的馬車,大口喘氣:“回府!”
車夫被她氣喘籲籲滿頭大汗的樣子吓了一大跳,哪敢多問,用力一拍馬鞭,馬車迅速往前奔走。
宋予靜按住心口,狂跳不已,響如擂鼓,甚至蓋過馬車外行人的喧鬧嬉笑聲。
她屈起雙腿,雙手環抱住自己,額頭抵在膝蓋上,廣袖垂落,視野裡一片昏暗。
她說出來了。
當着容珩的面前,親口告訴他,她喜歡他。
可是……然後呢?
呼出的熱氣困在方寸之間,熱意彌漫,她拍拍臉頰,滾燙的熱意開始消散。
他會懷着與她一樣的心意嗎?
還是他會直言拒絕,會厲聲斥責她不堪的心思,與她割袍斷義,從此不再往來。
宋予靜努力往上扯動嘴角,試圖從昔日相處的點點滴滴中,找出容珩待她的不同之處。
但願,她想,與其他人相比,她在他的眼中也是特别的。
*
宋予靜趴在書案,下巴搭在左手手背,右手指尖輕緩劃過羊脂白玉珩上繁複華麗的紋路。
腦海裡浮現的卻是容珩的雅緻眉眼,昳麗面容,眼眸含着清淺的笑意,溫柔地注視着她。
她合攏五指,将白玉珩合攏握在手心。
“姑娘。”冬雪快步走進來,在她的面前放下一封信,“這是容世子派人送來的。”
宋予靜坐直,緊攥信封,揉得信封起了褶皺,依舊沒有撕開。
“姑娘,送信的小厮還候在後門。”冬雪低聲道,“說是您如果有信件或者傳話要告訴容公子,可一并交代給小厮。”
“……沒有。”她搖頭,“你讓那個小厮走吧。”
冬雪低聲歎息:“是。”
宋予靜打開紫檀木盒,裡面足足放了十幾封信,卻一封都沒有拆開。
将剛收到的信放進去後,她蓋上木盒,又握住那枚白玉珩。
那一天她落荒而逃,離開鎮國公府,回到家後不久,便聽到冬雪禀告,容珩追過來了。
她莫名地不敢見他,讓冬雪推脫說她不舒服,勸說他離開。
此後容珩每日都送三四封信過來,一連送了五天,從不間斷,有時候甚至還親自來公主府,想見她一面。
宋予靜盯着木盒,咽了口唾沫,慢慢伸出手。
“在不?”
屋外遙遙傳來宋歸鴻的聲音,“有事找你。”
她立即縮回手,迅速藏起木盒,又将玉珩塞進袖子裡,方才應道:“在,哥,你進來吧。”
宋予靜倒了杯茶,放到兄長的面前,問:“哥,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喏,給你。”
宋歸鴻從背後掏出一個木雕。
一看見那朵黃花梨木雕的睡蓮,她眉心一跳,壓根沒敢去接,“你……你這是從哪裡弄來的?”
“經過街上攤子時看到的。”他喝了口茶,“我看你最近沒什麼精神,買回來給你玩。”
她說不出什麼心情,低低應了一聲,伸手接住睡蓮,指腹擦過漂亮的花瓣尖。
“說起來,我昨天傍晚回家的時候,還看到了鎮國公府的容世子。”宋歸鴻捏捏下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差點就撞到了馬車。”
“他沒受傷吧?!”
宋予靜脫口而出,對上兄長疑惑探究的目光,立即找補:“我……我是怕鎮國公府來找我們家的麻煩。”
“他沒受傷,就是看上去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得知容珩安然無恙,她松了口氣,聽見宋歸鴻的後半句,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她想多問幾句,又怕惹宋歸鴻懷疑,低頭按住花瓣尖,指腹微微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