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委屈,宋予靜正想寬慰幾句,又聽到他說:“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容珩抓住她的手,“如果令堂為你相看婚事,你一定要想辦法推掉。”
親耳聽見他說出婚事二字,她不免有點羞,但瞥見他神情中透漏出的緊張忐忑,她挑眉笑笑,補充道:“除了你。”
他沒有說話,手握得更緊。
宋予靜繼續說:“不過你也一樣,如果令尊為你議婚,你也不能答應。”
“你放心。”容珩語氣淡淡,“父親從來沒有理會過此事。”
聞言,她暗自歎息一聲,攤開他的掌心,指尖輕緩地劃過手心的紋路,停在中間慢慢打轉。
指腹下的掌心一瞬間僵硬,随即放松,任由她動作。
轉了半天,她又捧起他的手,湊到眼前細看。
“你這是在看手相?”
“不是,我又不會。”她也說不出理由,“就是想看一看。”
倏忽一陣冷風刮過,鼻翼一癢,宋予靜下意識揉揉鼻子。
“冷嗎?”容珩捂住她的雙手,“怪我,忘記帶披風來了。”
“你不要老是怪自己。”她無奈道,“按你這麼說,我是不是也得怪自己沒給你帶披風?”
容珩的嘴唇翕動。
“況且我現在也不覺得冷啊。”她看了看他的手,“因為有你在。”
說着,宋予靜往他的方向靠近幾分,與他并肩而坐,抽出右手,蓋住他的手。
離得近,她隐約聞見一陣清雅淡香,又在想昨夜她也讓人拿熏香熏過衣裳,聞起來有些相似。
心裡忽然覺得開心,她輕輕哼起小調。
哼完一小段,待她停下,容珩方才問:“這是什麼樂曲?中秋時也曾聽你唱過。”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宋予靜聳聳肩,解釋道,“以前在江南的時候,我跟人去湖裡采蓮,經常聽她們用當地的方言唱,可惜我待了那麼多年,沒能全部學會,隻會哼一小段。”
“就這麼兩三句。”她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道小縫隙,“大意也很簡單,說的是江南好風景,采蓮多樂趣……你覺得好聽?”
“你唱的都好聽。”
她抿唇笑了笑,又哼起來。
在涼亭待了片刻,宋予靜拉起容珩到處閑逛,随意往前方一瞥,她腳步一頓,“你看!那裡有個糖畫攤子!”
“那我們去看看。”
走近後,兩名行人拿着剛做好的糖畫離開。
攤主是位中年男子,滿臉笑容地問:“公子,姑娘,兩位想點個什麼樣式的糖畫?”
宋予靜想了想,轉頭問:“糖畫很甜,就點一份,好嗎?”
見容珩點頭,她掏出銅錢遞給攤主,說:“麻煩畫個鯉魚躍龍門。”
“好嘞!”
攤主拿住一柄小銅勺,裡面裝着金黃色的糖漿,手腕靈活,幾番上下左右的來回,靈動鮮活的鯉魚漸漸浮現成型。
“姑娘,您拿好了。”
宋予靜接住攤主遞來的糖畫,瞥見後面排隊的客人,一把拉住容珩,快步離開。
糖漿熬得香濃,空氣裡彌漫着一絲甜味,她輕輕一舔,嘗到一股濃郁香甜,再一口咬掉鯉魚糖畫的半邊尾巴,咀嚼幾下,嘴裡滿是濃濃甜味。
擡頭發現容珩似乎看着她,更準确的說是在看她手裡的糖畫,她不由問:“怎麼了?”
“我可以……”容珩的視線從糖畫移到她的臉上,“嘗一下嗎?”
“當然可以了。”宋予靜往後轉身,“那我們再去買一份糖畫,你想要什麼……”
“圖案”兩個字還未出口,她的手腕忽然被人輕輕握住,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他低頭湊近,咬掉剩下半邊尾巴。
她一愣。
容珩嘴唇微動,眉間慢慢蹙起,緊皺眉頭地吞咽,凸起的喉結随之一滾。
顧不得耳尖倏忽生出的熱意,宋予靜連忙問:“是太甜了嗎?”
“……有一點。”
“都說了會很甜,你幹嘛要勉強自己?”她往路邊看看,“是不是覺得很膩?我們去找間茶館。”
“不必找了。”容珩拉住她,“等這陣濃甜過去了就好。”
“好吧。”宋予靜再看看手裡的糖畫,往旁邊一挪,“剩下的不給你吃了。”
“好。”
“你既然不愛吃甜的,為什麼要嘗試糖畫呢?”她問,“我都覺得有點太甜了,你肯定會覺得膩。”
“因為我想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甜。”容珩盯着她,“想知道你嘗到的是什麼味道。”
她倏地捏緊竹簽。
舌尖殘留糖畫絲絲的甜味,沿着舌尖蔓延,一路甜到心裡,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
宋予靜摸摸臉頰,有些燙,扭頭避開他的目光,“下次做糕點的時候,我讓廚子少放點糖,我也嘗嘗你喜歡的甜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