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行至嫣然居,秦氏遣退了了幾個下人後,問道:
“到底怎麼回事?”
溫晴帶着些許哭腔将今日一事告訴了她:
“母親,您沒瞧見薛大哥哥的樣子,見了姐姐,眼裡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她擁住秦氏,哭着道:
“若是,若是他們再見面,恐怕,薛大哥哥就不會要我了。”
秦氏輕撫她的發絲,目光中閃過一絲陰狠:
“晴兒,你放心,母親不會讓任何人擋了你的路。”
溫晴怯怯地說道:
“我,今日讓無雲把她一個人關在了那間沒人去的屋子裡,不知道,她會不會出事?若是她出去了,跟父親說是我做的,那該怎麼辦?”
秦氏柔聲道:
“你放心,她沒有證據,你隻要一口咬定不是你,誰也說不了什麼。況且,你真是傻丫頭,把她關在那裡,又能怎樣?你要記住,若是不能保證一擊即中,不如不要出手。”
“母親……”
秦氏拍了拍滿面淚痕,眼底泛着愁緒的女兒:
“你别擔心,這件事交給我,你隻管安安心心地準備做薛家的大少夫人。”
——·——
溫晚仔細地查看了四周的牆壁,當真是一點縫隙都沒有,能出入的隻有一扇門,這門還相當結實,不管她如何用力撞上去,依舊紋絲不動。
她累得氣喘籲籲,坐在地上,細細回想着,剛才她一路走來,就沒有發現有什麼人在附近,院子裡的大樹把整個小院遮得嚴嚴實實,她的聲音也很難傳出去,所以,她呼喊了幾聲後,便放棄了。
怎麼辦?
她看着旁邊的稻草,還有一些早已生鏽的鐵鋤頭,看起來是根本廢棄了的。若是一直都沒有人過來,她豈不是要困死在這裡?
她沒想到,溫晴居然如此心狠,竟敢把她一人鎖在夏家的園子裡,若是她有機會出去,一定狠狠教訓這個惡毒的妹妹!
可是,她還能出去麼?
從門縫裡透進來的光越來越暗,溫晚下意識的抱住了雙臂,蜷縮在牆角,雖然她看起來心大,但其實膽子小,特别是到了晚上,天一黑,就不敢獨處,每日,也是要月出和夕落陪着她睡覺。
此刻,她想到自己獨自一人在這破院子裡,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裡,沒有一盞燈,到了晚上,會不會有鬼?
瞬間,她平日裡看的那些鬼怪的話本子一股腦兒全湧現在腦袋裡,都怪那些書描寫得太仔細了,讓她不用怎麼費勁,就可以輕易勾勒出他們青面獠牙的形象,吓得她不禁又向牆角靠了靠。
不知過了多久,屋裡徹底沒有了任何光亮,她能聽見門外的樹枝晃動的聲音,和有一聲沒一聲的烏鴉叫,還有不知什麼動物的咕咕聲,吓得她雙手合十,跪在地上祈禱了起來:
“天神,菩薩,各路神仙,求你們大發慈悲,派個人救我出去吧,我平日裡沒做過壞事,我是個好人,我,不想年紀輕輕就死了。”
想到若是自己平白無故死在此處無人發現,一貫疼愛自己的外祖知道了,該有多傷心,月出和夕落,此刻也不知道有多擔心她。她們不會去找姚總管,說她跑了,來尋她吧?
溫晚覺得此刻腦子一團亂麻,又是擔心,又是害怕,不覺得嗚嗚嗚地哭了出來。
少女的哭聲越來越大,突然,門外終于傳來了一聲動靜,門被叩響了,好像是有什麼人過來了!
溫晚一驚,嗖地起身,驚恐地看着門的方向,不敢出聲,會是誰?是這園子裡的下人麼?
不會的,沒有人知道她被關在這裡,更不會有人特地過來尋她。
難道是鬼?
溫晚捂住嘴巴,感覺自己的牙齒都在顫顫發抖,是,男鬼還是女鬼?
若是女鬼,還好些,最多,把她一口吃了……
若是個兇神惡煞的男鬼,該怎麼辦?
會不會對她做什麼?不會把她強行帶回去做鬼新娘吧?
一陣安靜中,她似乎聽到了火折子的聲音,門縫裡突然透出來一陣光亮,
“大小姐,是你在裡面麼?”
這聲音,應該是個男鬼……
不對,有些熟悉,還叫她大小姐……
“大小姐,你還好麼?”
這是,她今日聽過的聲音,是那個謝書生!而且,書上說,鬼怕火,他不是鬼!
可是,他怎麼會在這裡?
雖然有些疑惑,但是聽到熟悉的低沉聲線,溫晚終是松了口氣,回應道:
“我還好,你,是謝書生麼?”
書生并未回應他,她聽到了悉悉索索的開鎖聲,哐當一下,門終于打開,突然的光亮讓溫晚不覺閉上了眼睛,待她慢慢适應過來,隻見書生已經點亮了屋内挂在牆上的兩盞油燈。
他身穿一身淺色的長褙子,門外吹進來的風拂過他的衣袂,長身玉立,仿若天上的谪仙下凡。
他行至她的面前,半蹲了下來,燭火中有些熟悉的面孔顯得更加棱角分明,眉弓下的黑眸深邃如寒潭,微抿的嘴唇看不出任何神情,語氣亦如常平緩:
“大小姐,你,沒事吧?”
溫晚看着這張峻臉愣了片刻,确定了就是謝書生後,終于撲在了他身上,“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男子的身子一動不動,一隻手還握着火折子,映着她濕漉漉的委屈小臉,任憑她伏在他的懷裡,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裳,印得胸口一陣濡濕。
時間仿佛在此刻停滞,溫晚将所有的恐懼盡付在眼淚中,不知哭了多久,才開口說了話:
“你,你怎麼會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