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
不過他以前很少跟女生講話,就有那麼一個烏龍,她生了一天的悶氣讓他自己猜。
人到底要變的,見怪不怪了。
說到底是遊戲人間的荒唐公子哥,要是說幾分深情,恐怕要招人笑話。
陳頌宜收回視線。
她這桌的人開始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間換着名片。
陳頌宜想起自己讀大學的時候,自帶名校出身的一股清高,外出又被老師保護得很好,最看不慣這種商業吹捧的場景。
但她機械地融入到一群人的碰杯中,突然覺得也沒什麼,她出身滾滾塵俗,市儈也很正常。
陳頌宜有時候想,參加有錢人的婚宴有一個好處,他們這些受邀來湊數的人不用送禮金還能吃好喝好,結識一兩個人脈,總好過不熟的同事同學突然發來的紅色炸彈。
不過她今天胸悶,身體不太舒服,簡單吃了幾口,準備離席,剛好碰到沈雲缇挽着新郎前來敬酒。
她起身碰杯,祝他們百年好合。
這對璧人剛好将她的身形完全擋住,陳頌宜喝完杯中酒,在新郎新娘離開後,暗自離席。
沈毓淮不過跟聽邊上人說句話的功夫,再擡頭看陳頌宜的位置,空空如也,包和外套都帶走了。
他朝着那個方向深深凝神,香槟色的桌布上隻留了一套她用過的碗筷。
她現在倒是學得靈活,懂得遁逃。
話似乎不該這麼說,她一直很懂得遁逃的技術。
尤其是及時止損的抽身,也許是此去經年,這項技能顯得更加爐火純青了。
沈毓淮眸色跳了跳。
邊上人問他:“怎麼了?”
他扯扯嘴角:“無關緊要的小事。”
陳頌宜乘坐接駁車到莊園出口處,她從溫暖的車廂裡出來,外面落下細細的雨絲,燈火幽微,冷風陣陣。
最近的地鐵站要走兩公裡,她伸手接雨,想起自己的傘留在車裡,隻能打車。
所幸司機就在附近,她沒有等太久,否則被秋末的細雨澆十幾分鐘,她第二天就不用上班了。
老闆也是會被扣全勤的。
車廂裡有股令人頭腦暈眩的皮革味,熏得人頭腦發昏,跟剛才柔軟舒适又寬闊的邁巴赫接駁車裡的空間比起來,她墜入一種不真實的割裂之中。
陳頌宜從包裡掏出耳機戴上,司機驅車離開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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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絲在車燈之下纏成密密麻麻的線,司機洪叔回頭問:“Rynn,要追嗎?”
白色的新能源綠牌車消失在轉彎處,沈毓淮回眸,掌心摩挲着傘柄,說:“去雲苑。”
洪叔遲疑了一下:“您回來的突然,那邊的房子估計還沒有打掃幹淨。”
洪叔也就是象征性地勸說一句,現如今沒人敢拿他的主意。
他周身氣壓很低,不說話,洪叔就按照他原來的命令執行。
車子順着主路開出去,沈毓淮看着窗外朦胧的煙雨,對洪叔說:“算了,回秋水山莊。”
秋水山莊是一家坐落在明湖畔的臨湖酒店,沿路可以一直通往茶山山頂,有一座求姻緣很有名的寺廟法喜寺。
陳頌宜以前拉着他去過幾次。
其實他不信這個,她說好的信,不好的就不信。
大約貴在當時兩個人心誠,好像真的就能感動神靈。
至于後來怎麼走到今天這樣分道揚镳,倒也不是沒有過預兆。
分手的前一個月,他要回美國前,陳頌宜拉着他再度進了這座寺廟,有位大師說他們沒有緣分。
她仰頭問他:“你信嗎?”
他說不信。
她當時的反應太過于模糊,以至于沈毓淮事後覺得這是一場預謀的分手,又不如他想象的那樣,演成一出盛大的戲劇。
如果她願意給劇本,他還能配合表演。
但她連劇本都懶得給。
印象裡仿佛隻有深夜的一通電話,他那裡是新澤西的淩晨。
分手是秋天,吳會下了雨,新澤西的深遠高空萬裡無雲:“沈毓淮,我們分手吧。”
他說好。
再怎麼說,都是她先松手的。
而他向來不是吃回頭草的人。
她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