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商眼中快要溢出來的悲傷看得姜翎心尖一顫，姜翎垂下頭小聲呢喃：“哪還有什麼辦法？一個器官衰竭，靜脈盡毀的人怎麼可能活下來。”也不知是說給羽商，還是說給她自己。

羽商：“你答應過我，要和我一起去娘子關，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

“翎兒！你别吓爹啊。”姜槐剛回軍營就聽士兵禀報，說姜翎重傷，危在旦夕，跟在他身後還有同樣驚恐的姜宥。

他醒來之後，就聽人說鎮北軍打了勝仗，可姜翎卻受了重傷，生死難料，他的腿還無法走路，是被士兵抱來的。

羽商自覺給姜槐讓出一個位置，姜槐看着眼前虛弱的姜翎，那雙鳳眸再沒了往日的神采，一時間不敢再靠近一步，生怕給女兒造成二次傷害。

姜宥看着一旁垂眸不語的羽商：“羽商，這是怎麼回事？”

羽商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音，生怕一開口就忍不住哽咽。

姜翎握了握羽商的手，以示安撫，看向姜槐：“為了打敗赤目族，我服用了一種特效藥，那藥服下之後，可以讓人無往不勝，代價就是，死亡。”

姜槐：“你為什麼會有這種藥，你怎麼會有這麼陰毒的藥？”

姜翎：“前些年四處征戰，偶然所得罷了。”姜翎從始至終都是這副淡漠的姿态。

“服下此藥，是女兒自己的選擇，和任何人都無關。”

姜宥此刻抱住頭在姜翎床前痛哭不止：“對不起，對不起，阿翎，都是哥哥沒用，才讓你不得不出此下策。”

若是他沒有受傷，若是他帶兵去了戰場，他的妹妹，怎會孤立無援？

姜翎：“怎麼能怪哥哥呢，從小到大，哥哥最疼的人就是我，疼愛我，保護我，可現在我長大了，自然也要保護哥哥啊。”

“哥哥，我們是家人啊，家人之間，何談虧欠？”

“下輩子，我還要做你的妹妹，哥哥可不許嫌我煩啊。”

姜宥有些不确定地問道：“下輩子，你還願意我做你的哥哥？”他這麼沒用的哥哥，要來做什麼？

姜翎：“當然，這麼好的哥哥，打着燈籠都找不到。”姜翎不希望姜宥一直對他的死耿耿于懷。

姜槐探了探姜翎的脈，發現幾乎感受不到姜翎脈搏的跳動了，甚至如今的姜翎，一身武功，已經完全消失了。

姜槐心中充斥着巨大的恐懼：“翎兒，你再挺一挺，爹，爹會找到辦法救你的！”

姜翎：“别難過，爹爹，我沒有離開你們，我隻是……隻是換一種方式陪在你們身邊而已。”

“爹，你明年的生辰禮我已經在何爺爺那裡預定好了，明年爹一定别忘了去取，這樣也算，女兒又多陪了你一年。”

“爹可不能忘記了。萬一下輩子我還記得今生事，若是發現爹忘記了，可是要找你算賬的。”是面對姜翎時一貫的驕縱。

姜槐再也繃不住痛哭起來，可還沒忘記回答姜翎的話：“你的話，爹什麼時候沒放在心上，沒大沒小的，還威脅你爹。”

感受到手上的力道，是羽商不自覺地握緊了她的手：“羽商，你一定要去娘子關替我好好看看那裡的風景，到時候，記得去墳前講給我聽。”

“娘子關四季分明，四時之景各有風采，你要每個季節都去，可不許糊弄我。”

“還有我之前跟你提到的那些地方，你都要去，我這人喜歡新鮮，你每次去看我的時候，要有不同的故事，知道嗎？”

羽商知道，姜翎是想讓自己好好活下去，想讓他去看看世界，可對羽商而言，十年前，姜翎站在他面前，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她就是自己的全世界。

“姜翎，你和我提了這麼多要求，也該輪到我了吧。”羽商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姜翎想必已經疼到極緻，他不願她此刻再為她分神。

姜翎愣了愣，也不知道如今的她還怎麼滿足他的要求，但還是點了點頭：“你說。”

羽商深吸一口氣：“若是真有下輩子，你看看我，好嗎？”此時的羽商，看向姜翎的那雙眼，盛滿了從前被刻意隐藏起來的深情。

他無數次想和她表明心意，可又不願給她太大的壓力，就想着此戰之後，尋個合适的時機，向她表明心意。

姜翎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羽商的愛炙熱且濃烈，姜翎怎會察覺不到？

設想一下和他在一起的場景，貌似還不錯。

姜翎：“也不是不能考慮，看你表現。”

“你好好活着，壽終正寝，替我走遍這大好河山，下輩子，應了你的要求，如何？”

羽商重重地點頭。

他從來不會逆了她的意。

姜翎：“再叫一聲小仙女聽聽呗。”

羽商曾和姜翎提起，遇到姜翎的那天，她穿的跟個仙女似的，明媚又動人，好看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