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在她眼裡本來也不是女婢,而且惠安也自己對怎麼做女婢也沒有概念,她原本丈夫是個小吏,聽來寶說他姐夫人極好,細心對姐姐又好,要不然姐姐也不會是這麼個冒失的性格,隻是姐夫命不好,年紀輕輕就病沒了,為了給他看病,姐姐賣身做婢,隻是最後姐夫還是沒了,姐姐消沉了幾年,後來才好了一些。惠安性格卻沒怎麼改變,還是冒失,這個年紀了還是天真,會唠叨她……
兩人沿着街出去,一路走,杜從宜為了哄她,見什麼買什麼,最後回家已經快傍晚了,惠安手裡提的全是吃食,還有些跑腿的小販跟着上門送東西,等兩人歸家,房間裡零零碎碎全是東西。
惠安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門了,今日街上走了一趟,滿是新鮮感,也顧不上唠叨了,一直和杜從宜感慨路邊那些賣小食的女子真多,那些女子一日就能賺不少錢。
兩人晚飯就是吃這些買的小食。
杜從宜安慰她:“那些女子就很好,有安身立命的營生,每日街上走動也見了世面,知道州橋那頭的人有多少,知道每日米價,知道每日自己怎麼活。我覺得挺好的。”
惠安大驚:“你可不能這樣想,那是貧民朝不保夕的人過的日子。你要知道窮人家是最沒有好日子過的,你沒吃過苦頭,不知道窮人的難處,你将來是要進端王府的,你要和今日那些女眷們結交才是正途。”
杜從宜問:“那些女眷,你覺得她們靠的是什麼?”
“自然是門第顯貴,父兄有功,家族顯赫。”
“這些裡面有一樣是她們自己得來的嗎?”
惠安張張嘴,被問住了。
杜從宜問:“街上那些做生意的女子,她們的錢是自己賺來的。怎麼花都由她們自己。”
惠安;“不對,不對。不是這麼算的。那是她們迫于生計。你沒看到那些潑皮還要讨要。街上說不準哪一日就要受欺負。”
杜從宜:“我換個說法,你覺得我出嫁的時候,家裡能給我多少嫁妝?這個錢是我先開口讨要呢?還是等着父母親賞給我?”
惠安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但是又覺得不對。
杜從宜換了個說法:“我若是手裡有銀子,我自己賺的銀子,是不是就不用想着怎麼讨好家裡,好讓他們多賞給我一些嫁妝?我賺到錢了,是不是就可以買我喜歡的院子,買我喜歡的東西,我可以在院子裡種一棵桂花樹,可以随便做我想做的事情,我可以全憑自己開心。”
惠安:“話雖然這麼講,但是……”
杜從宜:“所以,我要自己賺錢,不是像今天那些女眷一樣,等着經營家裡賜給她們的嫁妝。我的東西不論到什麼時候,都是我的。我可以養你的,不需要别人賞賜給我錢,我也可以養你到老。你喜歡養花,我就給你買一個園子,你随便想種什麼。”
惠安感動的眼淚汪汪,雖說四姐時常不聽話,但是性子好,從來不厭煩她的唠叨。
聽三姐身邊的奶嬷嬷說,是萬萬不敢和三姐多嘴的,何況她還不是四姐的奶嬷嬷。
兩人正說着,梁娘子身邊的女婢過來問話,說是聽到她們回來了,問問三姐的事情。
杜從宜隻管笑說:“我不舒服就先回來了,母親和二姐、三姐都在都亭侯府呢。”
等人打發走了,杜從宜和惠安悄聲說::“三姐可能會進都亭侯府。”
原本杜從珍夠不着都亭侯府的門第,她的優勢不多,頂多是二姐介紹給都亭侯夫人,算是知根知底。
現在因為她的親事拔高了門楣,杜從珍也跟着被人看重了。
惠安驚訝看着她,都忘了反駁。
好半天才木木地說:“可是,三姐定親了呀。”
“交換庚帖了嗎?過小定了嗎?若是沒有,三姐想選侯府,就沒問題。”
“怎麼可能,侯府怎麼……”,惠安說到一半,看着她。這可是……
這事能亂說的嗎?要是讓人知道了,杜家還要不要做人了?
杜從宜知道,這件事不太好辦,若是被人鬧出來,杜家名聲就完了。
尤其是杜良镛還是文官,最注重名聲,現在隻是家裡幾個女人有這個意向,三姐個人比較積極,馮氏可能還沒有想好處理方法,所以眼下才隻敢推波助瀾,不敢聲張。
這件事要是放在千年後,不算什麼大事。但眼下想要辦成卻不容易,唯有快準狠将事情定下,才是正途,越拖越糟。
惠安被她說的驚駭,“那梁小娘……”
“必定也是知道的。”
惠安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可能是有點被吓到了。
杜從宜:“不要害怕,小娘去世這麼久了,我都沒有夢見她,我想着我都定親了,我想去相國寺給她誦經。”
惠安聽不得這些,在惠安眼裡張小娘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一聽就紅着眼說:“這些要和老爺夫人商量,你如今和從前不同了。”
杜從宜繼續說:“在家中誦經不合适,我出門半月,你跟着我去吧。”
惠安聽着她的理由也終于同意。
杜從宜當天就給了來寶消息,讓他去通知連頌準備好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