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江月疏沒想到的是,傅嚴一見傅長樂哭的鼻涕漣漣的模樣,冷硬的表情霎時間一軟,扯着袖子給小霸王拭淚,顯出一副慈父樣子。
“......容我想一下。”傅嚴松口。
傅長樂頃刻之間滿血複活,甜甜喊着爹真好,前方一派父慈子孝的畫面。
看的江月疏下巴差點掉了,這未免太好說話了吧?
她下意識喃喃出聲:“寵到沒底線啊......”
話音落下,前方人似有所覺,皺了下眉頭,朝後方看了一下。金廚娘伸手拽江月疏的衣袖,二人隐藏在角落陰影處。
金廚娘壓着音道:“你别胡亂作聲!”
在角落偷看,就不該亂出聲。
江月疏聞言立即閉上嘴。
等到傅嚴牽着傅長樂離開,金廚娘放開手,狠剜少女一眼。還好沒被老爺發現,不然她都得陪着被老爺罵。
回憶上次也是,少女亂出聲,非要幫晚少爺說話,得罪夫人。
要不是碰上夫人被紮傷又生病,沒人在意少女,少女哪裡逃得了一頓折磨?
一旦那天晚上夫人晚一點受傷或者沒受傷,這沒眼力的丫頭免不得被發賣到窯子裡。
這樣一想,金廚娘突然發現:少女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人幫呢。
*
傅長樂生辰前一天晚上,江月疏聽萱草談起傅長樂,說傅長樂在自己的院内發了好一通脾氣,砸碎花瓶若幹。
下人丫鬟伺候得心驚膽顫。
江月疏想:或許傅嚴最後沒有滿足小霸王所求,小霸王氣惱了。
想想也理解傅嚴,柳氏的精神狀态不适宜見人。
出席生辰宴更不合适。
傅嚴沒有被傅長樂的撒潑打滾沖昏頭腦,是正确之舉。
第二天,天未亮,江月疏趕在下人睡醒之前起床,來到廚房,揉面做糕點。
每年傅長樂生辰宴辦的壯大,傅嚴不給傅照晚上桌,下人忙到極點時,男主更加被忽略,有時一口冷乎飯也吃不到。
江月疏當然也怕今天忙着做苦力,餓到小可憐男主,索性做一點點心,以防萬一。
不一會兒,一碟晶瑩剔透的千層糕出鍋,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糕點被江月疏端到傅照晚房間,外室無人,屏風上挂着繡着竹子的淡綠外袍,這個點還早,傅照晚莫約還在内室睡覺。
江月疏輕手輕腳地來,輕手輕腳地離去。
少頃,男童慢吞吞走出,披上外袍,面對香的出奇的糕點,他隻看了一眼,便冷漠地撤去目光。
手指骨節處亮起綠色的熒光。
*
天色漸亮,暖色的陽光刺破雲層,傅府廚房沉浸在一片嘈雜聲。
“月亮,把菜洗了!”
“月亮,昨晚泡的米,泡好了麼?做事慢吞吞的!”
“......”
江月疏忙的連軸轉,眼冒金星不足以形容她的狀态。于是,在聽到前廳缺一個迎客的丫鬟時,江月疏自告奮勇。
廚房誰愛待誰待吧!姐反正不伺候了。
她屁颠屁颠跑到前廳堂門口,穿戴整齊的萱草彎腰迎客入座。
兩人互相抿唇一笑。
江月疏走到大門。傅長樂此刻正跟着傅嚴站在大門口,傅嚴和富商們互相假意恭維。
富商話裡話外誇傅嚴生了個好兒子,令公子很優秀,自家兒子不及。
傅嚴則笑眯眯,口頭謙虛說着哪裡哪裡,犬子不足。
一套你來我往的人情客套,時間并不算短。
迎完幾波人後,傅長樂受不了,眉間萦繞揮之不去的不耐。
“爹,你不要和他們聊了!有什麼好聊的?來來去去一樣的話,煩死了。”
抱怨的話脫口而出,完全不懂得看環境場所。
周圍當下靜了靜。
傅嚴笑容一僵,爾後臉色蓦然沉下,低頭教訓道:“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什麼呢!”
畢竟是最自己寶貝兒子,傅嚴沒說出太重的話,草草教育了兩句就翻篇。
繼而他轉頭,對富商拱手抱歉道:“犬子口無遮攔,諸位見笑了。”
富商們尴尬了一瞬,可隻得佯裝自然的一笑,擺手道:“沒有沒有,令公子真性情。”
隻是真性情的評價乍聽乍諷刺刺耳。
傅嚴卻未覺,繼續笑呵呵。
江月疏引着富商們步向入座的座位,富商們默契地不談及之前發生的事情,隻是看着傅嚴的眼中不由自主少多了抹輕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