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疏視線微往後,屏障後八卦陣之中的柳氏面色如土地盯着傅照晚,嘴巴不停蠕動,身子抖如塞子。
神情驚恐到骨子裡。
柳氏見到邪修,尚有拳拳護女之心,隔着一層屏障看到傅照晚,竟吓到如此。
江月疏凝住眸子。
一瞬間,生辰宴上柳氏發瘋的事情再次重複在她的腦海。
如果當時柳氏的哇嗨喔并不是瘋言瘋語,那麼她想說的是——
——晚害我!
柳氏已經把害自己的兇手告訴了傅府衆人,隻不過大家都沒有聽出來,更沒有放在心上。
“不是和我有關系,而是皆是我所做。”
傅照晚承認了所有事。
弄啞柳氏,逼瘋柳氏都出自他的手筆。
到了如此地步,江月疏胸口疼的出奇,不知道說些什麼,沉默須臾,隻是費力地問了句。
“......為什麼?”
少女氣息越發薄弱,還在追問一個理由。
傅照晚頓了頓,本不想多說什麼,他也不是個愛解釋的人,别人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見少女奄奄一息,卻還是不停說話吐血的模樣,心頭掠過一絲煩悶,随後不由自主回答了她。
“殺人償命。”
殺人償命,殺柳氏償母親成氏。
而成氏死前瘋過,因此柳氏被他故意搞瘋,再一次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真是個......小瘋子。
江月疏再一次咳了起來,血止不住從口中往下滴。
眼前一陣陣發黑,她的身體真的撐不住了。
傅照晚的臉盡在眼前,江月疏想說些什麼,卻還是不知道說些什麼。
臨死之人,一般會留什麼遺言呢?
手伸出來,正欲啟唇。
傅照晚快速站起,後撤一大步,躲避開她的手,厭惡道:“不......”
江月疏苦笑着接道:“不要碰你,我...知道。”
他不喜歡和人觸碰。
更何況現在的傅照晚不是凡人,是一位踏上修仙之路的魔修。
修士第一條便是:不能随便和凡人親密接觸太多,會沾上因果。
因果背負太多,洗因會要了修士半條命。
聞言,傅照晚抿了下唇,停頓了一會兒,擡起眸,問道:“......你要說什麼?”
他看出她有話對他言。
江月疏目光柔和,說道:“晚晚,無論你信不信,我對你的好,出自真心。”
起始的确有任務成分,但在她了解傅照晚在這個家的處境後,也是真心想對傅照晚好一點,再好一點。
或許同樣有過混賬父親,同樣過往生存不易,她們有同病相憐的地方。
當初她遇過好心人,溝渠世界裡照進過溫暖陽光,所以她也想他被光溫暖。
真心實意。
傅照晚無言,神情晦暗不明。
看不出來他有沒有信。
“我心昭昭,烨烨。”她輕輕道。
我對你的好出自真心,而我的心光明燦爛。
說完,少女身子猛烈抽搐,口鼻大量飙血,懷裡的傅長情一瞬間哭起來。
靈魂處被一股力量拉扯,江月疏清楚知道自己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仿佛是她太過髒污血腥,傅照晚皺眉轉過身。
緊接着,江月疏聽見他沉聲問:
“你有什麼願望?”
願望?
她有頃刻之間的迷茫。
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她要死了,還能有什麼願望?
目光垂落到懷裡的傅長情,她還那麼小,什麼都沒有見過,這個世界還沒有感受過,就要死了。
又想到傅府衆人,萱草,金廚娘......
江月疏頓了頓,擡眸道:
“......我的願望是——”
“大家能平安吧......”
話沒完,傅照晚大概猜到她想要說的話,俏麗的臉蛋爬上譏诮,他冷笑道:“妄想!我說過我不可能救她們。”
震怒的眼神中,還夾着一絲失望。
他在失望什麼?
江月疏不明白。
半圓屏障發出一聲巨大的破裂聲,邪修掙脫傅照晚的靈氣束縛,下一秒,江月疏隻感到懷裡一松,傅長情被傅照晚扼住脖子,傅長情害怕的喑啞哭喊透過耳膜。
接着,她忽地胸口一痛。
低下頭一看,一把木質的粗糙小刀插在胸口,木刀上面的刺尖全沒入心髒。
一霎那,大動脈破裂開來的血液噴湧。
她被刀了!
靈魂脫離軀殼的最後一秒,江月疏腦海隻有一個念頭:無cp文的瘋批男主,果然沒心沒愛,快死還要補一刀。
冬日遲來的細雪紛紛而下,風吹在耳邊,仿佛在為少女哭喪。
今年的雪夜也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