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血濺落在地,在密室裡清晰可聽。
一人抓住少年的指尖,制止了傀儡線的前進。
傅照晚面結冰霜,低眸看了一眼。目光所及,少女指縫間全是粘哒哒的血。
凡人之軀強行抓靈氣線,輕則割傷,重則割斷。
系統捂住臉,鬼叫了一聲道:“放手啊啊啊啊啊!江月疏,你的手會斷的,男主要虐怨靈,就讓他虐呗,反正他們都不是活人了,别憐憫怨靈,别搭上自己的手!”
系統以為江月疏又是聖母病發作,憐憫起可憐的幻境生物。
江月疏承認自己是起了心軟的毛病,但這不是她制止男主最主要的原因。
她問:“系統,還記得我的任務是什麼嗎?”
系統愣了一下,卻還是回答道:“感化男主,不讓他虐殺嗜殺人類,不讓他滅世,并且心底懷愛,愛衆生,愛世界。”
它都能倒背如流了。
江月疏:“你覺得如果一個人對死掉的亡靈都無憐憫心,都會玩弄虐殺,你覺得對待活人,他會不虐嗎?”
系統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放手。”傅照晚說。
江月疏緊緊望着他的雙眼,隻道:“那你放嗎?”
明顯一語雙關的話語,傅照晚聽懂了。
即指他手中的線,也指這一群正被他虐殺的鲛人。
他神色沉郁了幾分:“我若是不放呢?”
“那我便不放。”
幾乎是針鋒相對,氣氛忽然冷凝。
傅照晚一股莫名的火氣騰的湧上來,為了一群死了多年的幻境怨靈,她阻止他,跟他作對。
他連分身都選擇先放棄,她回報他的大禮卻是叛逆!
越深想,他越怒火中燒,心底隐隐漫出絲絲縷縷的澀。
“你既要找死,随你。”
啪一聲傀儡線斷,靈氣節節爆炸。
腹腔内沒靈氣的她首當其沖被重傷,哇的吐出一口血。
眼見她臉色蒼白,傅照晚眉頭緊皺:“他們是一群害你殺你的幻境怨靈。”
救他們,傷自己,……值得麼?
“我知道。”江月疏擦去唇邊血,眸光亮的驚人,她說:“我阻止你,并非是讓你不殺他們。”
修仙界弱肉強食,即便是原主父母,手上也染過血。
她從未生出讓傅照晚完全不殺人不沾血的天真想法。
“你可以直接了當滅殺他們,但我不想要你虐殺他們,虐殺罪孽太重。”江月疏爬起,緩緩站好:“今日無論是誰被虐殺,哪怕是你被虐殺,我亦是這個态度。”
殺,行。
虐殺,不行!
她張開雙臂:“若你依然一意孤行地執意虐殺,那我便護到底!”
反正沒吃纾緩藥的她也活不過幾日。她心想。
傅照晚呼吸一滞,怔住了。
密室裡的渾身怨氣的鲛人也怔住了。
護在他們身前的少女,身型纖細似海草,此刻卻那麼有力量。
即便她身上還充斥着令人讨厭的人類氣味,但他們卻生不出一點厭惡的感覺。
這個人類在保護他們。
突然不知是那個鲛人帶頭哭了出來,漸漸,鲛人們嚎啕大哭的越來越多。
地面上落滿顆顆雪白珍珠。
同時,圍繞頭頂的黑氣撥雲見日般地消散。
少陵仰頭見到這一幕,不可置信低喃道:“怨氣居然平息了……”
他設計一切,救下落幻境的少女,逼迫少女穿上奕歡的舊衣,讓族人們恐吓報複她,試圖以這樣平息千年前被虐待被殺的濃重怨氣。
現實卻給了他一記重重的耳光。
怨氣不止不息。
此刻他才知曉,族人千年所求,不是同樣的報複,而不過是一個心軟的庇護。
知族人不會再受怨氣折磨,壓在肩膀的重擔陡然間被卸掉,少陵猛然綻出一個真情實感的笑容。
江月疏注意到鲛人們變化,未等她想明白,密室頂發出轟轟響動,搖出一些沙塵。
意識到将要發生什麼,傅照晚瞳孔忽地緊縮。
“糟了!”
芙岚顧不得傷口,對少女急急道:“我舅舅的身體快撐不住幻境的運轉了,幻境就要塌了,你速速離開!”
說罷,她指尖凝成一點藍光,藍光如羽箭射入石壁,石壁裡的溝槽被引落的光充滿。
平滑的石面轟然凸起手掌大的石塊。
“按下之後,馬上離開!”芙岚說。
江月疏不敢耽誤,捂着還在滴血的手掌,立馬往石塊跑去。
血淋淋的掌心按下石塊,又一扇石門出現。
等待石門打開的間隙,沉默許久的少陵開口。
“他要找的東西在門後海域下,東西上下了鲛人一族的控息禁制,你帶上這個,便可無傷破除禁制。”
一片鱗片朝江月疏擲了過來。
傅照晚卻在半路截住那片鱗片,收入囊中。
鲛人那麼多,唯獨對少陵這隻魚,江月疏屬實沒什麼好感。聞聲,她隻點了點頭,就背過了身。
“喂……小姐。”
少陵一頓,才意識到他贈予鲛絲,算認作心上人的少女。他一直以來沒問過名字,不知對方名,隻能生疏地稱呼一聲小姐。
見她并未看他,望着她的裙擺。他暗了神色,苦笑了一下,想說的話吞下腹,用力閉上眼,道:“抱歉。”
抱歉讓你經此一災,抱歉令你驚吓,抱歉讓你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