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樂妤合上最後一本記錄,窗外的天已經黑了,淡黑色的霧輕緩飄着,弦月若隐若現。
“怎麼了?”謝淵寂趴在旁邊桌上,看似睡覺,實則修煉,發覺白樂妤沒了動靜,迷糊地擡起頭,“看出什麼了?”
“得防着些宸陽子。”白樂妤揚手将書扔回七樓,“他或許恨着魔教,尤其是現在魔教發展越來越好,你吩咐下面的人警醒些。”
她看向謝淵寂,謝淵寂也在看她,鴉青色的發散落,沾着發絲的眸子如暗紅的寶石,銳氣肆意。
而他前世,丹田被毀,喉嚨被炙,這雙眼不像這樣,白樂妤想到這裡,說道:“你快到煉虛了吧,何時閉關。”
“你……”明明方才還在說宸陽子危險,這會兒卻催他閉關?謝淵寂盯着她,狐疑地一點一點沉下劍眉。
就在白樂妤後背發麻後悔剛說的話時,他倏地擡起一根手指,“好啊,你不想讓我打架!”
什麼爛情商!她分明是想讓他避險。
白樂妤撐住額頭,陷入無語。
其實冥淵曆練後,謝淵寂早就能達到煉虛了,不過魔教不能有兩個煉虛,隻能委屈他強壓修為,而今随着她進入合體,正魔實力上的平衡已然被破,他也沒必要再抑制。
“幹什麼,我說得不對嗎?”見她不回答,謝淵寂拉下唇。
說得不對告訴他啊,他又不是不講理,雖然他一點都沒想聽白樂妤話,但天言令縛在,他不是一直被迫很聽嘛。
“總之就這麼定了。”白樂妤哪能解釋,隻好兇兇地踹了下謝淵寂的鞋,“你盡快閉關,給本教再添一個煉虛。”
說着,她離開椅子往外走。
天色已晚,正是吃晚飯的時候,書樓沒剩幾人,唐小美母子也不在,不用顧忌外人,謝淵寂想也不想地擡腿阻攔。
“你使喚我是不是太習慣了?”
被突然用力一勾,白樂妤整個人失衡前傾。
她對謝淵寂不做防備,哪曾想謝淵寂考慮到她的修為,特意用足了勁。
慌亂中,謝淵寂單臂攬住她的腰,白樂妤掐上他兩邊肩,發懵地看了秒椅背,旋即支起身,發絲迅疾擦過謝淵寂臉側,她的臉也不小心蹭了過去。
臉與臉摩挲而過,觸感柔軟、擦聲細微,謝淵寂繃住發熱的腮頰,白樂妤同樣僵住。
霎時,昨夜旖旎的夢混濁重現腦海,尤花殢雪,混亂綿甜,視線交彙,不動的瞳目中倒映着彼此,周圍都跟着靜下來。
“姐姐,在書樓,不妥當吧?”
忽然,刻意壓低的詢問聲從右側傳來,林曜靠在窗口,一身青衣飒飒,黑如墨的眼睛裡隐藏幽冷暗光。
白樂妤:“……”
謝淵寂瞟了林曜一眼,收緊鉗制白樂妤的手臂,恢複呼吸節奏:“專心點,你還沒有回答我。”
林曜:當我是死人?
他往前走了半步,更加靠近窗台,伸出小臂搭了上去,向白樂妤投去不解的目光:“姐姐?他在欺負你嗎?”
搭窗的動作,容易顯得輕浮,但由林曜做出就一點都不會,懵懂正直,仿佛隻要白樂妤點頭,他就會為姐姐堅定地讨公道。
然而謝淵寂沒啥情商,聞言,反将白樂妤摟得更緊:“快點,别讓弟弟看我們笑話。”
白樂妤:救命。
正值夏日,從無刹秘境回來後,她就換上了應季的衣裳,布料輕薄,且最近她剛晉階,六識也進化了。
貼着謝淵寂,能清晰感受到他的肌塊線條,一塊一塊,一線一線,真切明确,一前一右的視線中,她有點繃不住。
她快速抓住謝淵寂扣腰的手,掙開桎梏:“你本來就是我護法,我使喚你怎麼了。”
白樂妤不是木頭,如此貼近,臉頰自然而然燒了起來,匆忙側過身體,以防謝淵寂瞧見,但右邊是林曜,被林曜看得清清楚楚。
好在,是弟弟。她擡起手背抵了抵臉,“不打緊,是意外。”
林曜的目光鎖在白樂妤泛紅的臉上,眸子幾不可察地眯了眯,在書樓昏光的遮掩中,席卷着冷峭的寒。
他微笑:“是意外啊,姐姐,我一直在房裡等你,怎這麼晚還不回去?”
白天教内走動的人多,他卧底的身份不便出行,豈料入夜來尋白樂妤,就撞見“精彩”的一幕。
林曜手指掐在窗框,将堅硬的木條掐出深痕。
“剛看完書,走吧,一起回去。”白樂妤招呼,從窗戶翻了出去。
像怕她站不穩般,林曜抓住她的手攙扶,握緊手指。
下意識地,白樂妤擡眸看他,撞見英氣的眉骨下一雙淩厲的眼,才蓦地覺察,幾年前還能被她抱起來的少年,原來已經長這麼高了。
“姐姐熱嗎?”林曜擡起冰刺骨的手心,裝作無知地覆蓋住她臉上的紅潮。
他和謝淵寂一樣,體溫都是冷的……
刺啦,身後室内,謝淵寂将不坐的椅子推回桌下,發出刺耳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