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雲歇的眼睛,想從其中探尋出一點不尋常的情緒,但在雲歇那平靜如水中的眼眸中得不到半點自己想要的情緒。
林阙扯了扯嘴角,也不想附和他,隻敷衍的笑了兩聲:“别說這個了,還是先進去吧,今日你我再喝兩杯。”
“喝酒無事,上了頭可不好。”
林阙的腳步頓住。
他動作僵硬的扭過頭,幹笑兩聲:“子歇何出此意啊,莫不是自己撒了酒瘋,還是……還是見人酒後有些,不妥當的行徑?”
“怎會。”雲歇輕笑,“殿下多慮了。”
殿下。
林阙一顆心頓時跌到了谷底,雲歇這是什麼都知道了。
他什麼都知道卻也并未明說,是毫不在意隻想保全這份安穩的合作關系麼?
如此的無動于衷,毫不在意,更令林阙心涼。
他此刻連牽動唇角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感謝不會有人在大庭廣衆之下擺上一面鏡子,叫他醜陋無所遁形。
“不是說要我留宿。”雲歇擡腳擡腳走上前與林阙并肩,臉上還挂着一如往日的笑:“帶我去瞧瞧我的屋子?”
“……好。”
屋子自然就是雲歇原來的那個。
屋内擺件布局一切如舊,其實雲歇離開也沒多久。
雲歇進了院子,林阙就離開了。
雲歇倒也松了一口氣,他還真怕這個家夥熱血上頭說出什麼叫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的話來,如今大業未成,他們之間還是太平和諧的好。
一切不利的因素,最好都抹殺在微末。
雲歇換好宮人送上來的寝衣,站在窗戶邊吹着冷風,腦子裡回想着與邵秋的談話。
渡邊将軍,是一步好棋子,怎麼下這步棋就顯得極為重要。
落子,就要天下皆知,不然若是讓皇帝壓下去了,再好的棋子也都會淪為廢棋,白白費了力氣也得不償失啊……
“誰?”
窗外有動靜傳來,雲歇冰冷的目光瞬間投過去。
“喵嗚~”
一隻黑貓跳上窗台,呼噜呼噜的蹭着雲歇的胳膊,仿佛在說剛才是他小心過了頭了。
不對勁。
“子歇……”
林阙高大的身影從窗地突然探出來,眸光沉沉,極具威懾力,身上隻穿了件單薄的黑色寝衣,半幹的頭發在身後披散着,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水汽,像是剛剛沐浴不久。
而且……
雲歇的視線落在林阙泛着酡紅,目光微凝。
這是喝了酒,而且不少,空氣中都是林阙身上的酒味。
不太妙啊,雲歇心道這人不會是喝酒壯膽子去了吧。
“子歇,”林阙又喚了一聲,伸手覆蓋在雲歇摸貓的手背上,一聲接着一聲的喚着“子歇。”
“叫吧。”雲歇涼涼道:“叫的再大點聲,讓整個宣京都聽見,我就是燕國雲家那個早該死了卻沒死成,僥幸苟延殘喘至今的雲歇。”
林阙閉了嘴,隻是攥着他的那隻手還不肯松開。
那手很涼。
雲歇瞧着他單薄的衣服,終究是道:“進來吧。”
林阙作勢要翻窗。
雲歇擡手制止他,閉了閉眼,隻覺得額頭的青筋都在跳動,沉聲道:“走正門。”
醉酒的林阙懵懵懂懂的點了頭,晃晃悠悠的退後,開始了尋找正門之旅。
好一會,雲歇才聽到了微弱的敲門聲。
“真是好樣的。”雲歇自言自語道。
不知道不可以翻窗戶進人家的屋子,卻知道進門之前要敲門,也真是令人哭笑不得了。
雲歇走過去開門,林阙的下一下拍門的動作就落在了雲歇身上,好在他醉的實在是狠,手上沒用多少力氣,不然雲歇這破爛身子骨能叫他一巴掌拍吐血了去。
林阙好像并沒有察覺到門已經開了,還在機械的重複着敲門的動作,隻是這一次,一下一下的敲擊落在了雲歇的心口。
雲歇忍無可忍,攥住了林阙的手。
雲歇的手白皙纖長,骨節分明,比林阙的手大了一圈,能将林阙的手牢牢的包裹住。
林阙這才意識到了門已經開了,扶着雲歇的胳膊晃晃悠悠的進了屋子。
雲歇的目光下移,落在林阙的雙足上,皺眉道:“你沒穿鞋?”
“嗯?”林阙幾乎是迷茫的哼了聲,學着雲歇的動作也低下了頭,這才看見了自己光着的雙足。
雲歇面無表情的盯着他。
“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