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堡壘的唯一好處就是保密性絕佳,房間陳設堪比末日生存實驗室,鐵灰的牆壁顔色符合軍蟲最喜愛的禁欲風,可惜烏希爾對這一切都不關心。
烏希爾确定約爾文看見他了。
任何一隻和他有過親密接觸的雄蟲都不可能忘記蟲母的氣味,尤其是約爾文這種兒時玩伴。
三百年前的約爾文還不是大名鼎鼎的約爾文·聖閣下,隻是遺棄收容所裡無數被抛棄的雄蟲之一,他被選中成為蟲母雄侍,隻是因為幼年烏希爾喜歡他金色的頭發。
蟲母幼崽那時候才3歲,需要一位同齡的雄蟲做侍衛,王宮多番挑選後選定了一隻天生高等種的棕發雄蟲。
可惜小烏希爾一眼看中了他身邊孤僻的金發雄蟲。
蟲母幼崽還不會走路,圓圓的藍眼睛盯着約爾文,笑眯眯的,撲騰着翅膀撲進他懷裡,“哇!”
“……!”約爾文從未被溫柔對待過,柔軟的幼崽落在他懷裡,他本能地抱住小閃蝶,一屁股坐在沙地裡。
蟲母幼崽從小就會哄蟲,軟乎乎的小身體挨過去,手指抓着雄蟲崽長長的沒有打理過的金發,小聲說:“哥哥,你的頭發好漂亮呀。”
約爾文愣愣地看他,幼年時便異常昳麗的臉龐浮現一層薄紅,“王…您在誇獎我嗎?”
小烏希爾已經有王的風範了,正兒八經地點頭:“是呀,我很喜歡你,你要記住哦。”
約爾文快速眨了眨眼,發誓一樣點點頭:“……我一定會記住的。”
于是,這隻牙齒還漏風的蟲母幼崽闆着小臉,一臉認真地對自己的哥哥說:“我要他跟我回家。”
哥哥左手插在制服口袋裡,蹲到烏希爾面前,右手狠狠地揉了揉他的頭發,故意把他梳理整齊的頭發給揉亂,“你這麼任性,媽媽會生氣的。”
烏希爾盯着亂糟糟像雞窩一樣的頭發,氣得臉紅,去打他的手,“壞哥哥!不許欺負我!”
雄蟲少年個子高,輕輕松松拎起他的衣領,“可是寶寶的手這麼短,都打不到哥哥。”
看着半空中揮舞着小手,翅膀亂扇,紅着小臉的氣鼓鼓的蟲崽,少年笑着說:“我的小烏希爾,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約爾文從那邊一下子跑過來,從哥哥手裡解救了小閃蝶,手足無措地把幼崽抱在懷裡,背對着少年,哄着蟲母崽,“王,不要哭了…”
幼崽可憐巴巴地流着眼淚,朝哥哥做鬼臉,然後把腦袋埋在約爾文頸窩裡,好像這裡才是溫柔的避風港。
高挑的少年雄蟲歎了口氣,“寶寶,要長得和哥哥一樣高,才能打到哥哥哦。”
寵溺又無奈的聲音被風沙吹散,記憶的碎片逐漸模糊,遠去到黑洞的深處……
幼年的約爾文就這樣被允許陪伴蟲母左右,成為王最親近的玩伴。
約爾文後來才知道,蟲母的一生中需要很多雄蟲奉獻自身繁殖能力、三觀、乃至生命。
他們是聚攏在蟲母周圍的最忠誠屬下,也是蟲母需要交/配時可以任意挑選的雄侍,他們都有主觀奉獻意識,是最原始蟲族愛情觀念的堅決擁護者。
普世觀點認為,蟲母應該同時占有盡可能多的雄蟲,與他們交/配,留下蟲族最稀缺的高等級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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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爾文輕而易舉地穿過了電磁防護網,來到軍部秘密堡壘門口。
雄蟲清潤溫柔的聲音禮貌地問:“請問,我可以進去嗎?”
守衛軍蟲死死盯着他的臉,倒吸一口涼氣,“…您就是首都環那位約爾文閣下嗎?”
“是我。”
軍蟲連忙立正站好,激動到快吸氧了:“我的蟲神在上!最近是怎麼了?一口氣遇到這麼多聖閣下!…抱歉我太激動了,您是要找尼克斯閣下嗎?”
約爾文笑着說:“我不找他,我找一隻剛成年沒多久的奴隸,據說他的編号是A01?長相很美,不,是非常美,你們見過他嗎?”
軍蟲:“是他,他就在這間堡壘裡。”
約爾文:“那麼幫我引薦一下好嗎?”
“當然可以!”軍蟲飄飄然地為他打開大門,“隻要您别把消息走漏給尼克斯閣下和厄藍閣下,您想待多久都可以。”
這些大人物軍蟲們一個都得罪不起,索性全部得罪!
約爾文一怔,輕聲重複:“厄藍閣下?我來見A01,和他有什麼關系?”
軍雌:“A01是他的雌奴,他很寵愛這個雌奴,我們都親眼見證,厄藍閣下對他雙标得很。”
約爾文沉吟片刻,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我知道了。”
烏希爾聽見勻速向上的腳步聲,事實上約爾文完全可以飛上來,但他偏偏選擇兩腳行走的方式,慢騰騰地把烏希爾的理智放在油鍋上煎。
約爾文是罕見的低等種雄侍,曾經是所有雄侍裡最不起眼的雄蟲。
至于他是怎麼搖身一變,和其他高等種閣下并稱為聖閣下的,烏希爾很感興趣。
但不想現在就知道!
“滴——”
門打開,約爾文沒有看見烏希爾。
他擡頭,在磁懸浮燈管上看見了一隻黑藍相間的月神閃蝶,很小一隻,正在努力地把翅膀縮起來,似乎這樣做就能躲避約爾文的視線。
可惜小閃蝶顯然看不見自己落在一個怎樣顯眼的地方,選了個隐蔽的小角落就一動不動裝标本,但須須還在抖動,被雄蟲似有若無的信息素影響着,蝶翼尾部的翅突有規律地抖動着。
地上有一雙毛絨絨的柔軟的拖鞋。
估計小媽媽逃跑時還光着腳。
約爾文不動聲色,雙腳站在原地沒有動,他若無其事地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光線黃澄澄地照進來,毫無保留地打在他及腰的金發上。
“王。”
面容昳麗的雄蟲語氣失落,聲線柔軟:“是不是約爾文哪裡做的不對,讓您失望了?您為什麼躲着不見我?”
空蕩蕩的房間無蟲回應。
純白的窗簾撩動着室内稀薄的光線,輕薄的灰塵緩緩飄落。
約爾文輕聲開口:“您不在這些年,我每一天都在思念您,尼克斯隻有在肚子餓的時候才呼喚您的名字,我對此表示深深譴責。如果您被他無力的請求騷擾,切記不要心軟滿足他的口腹之欲。”
約爾文側過臉,纖長的睫毛末梢沾染陽光的金黃,白到近乎于透明的膚色微微泛着珠光,那是一張足夠溫情的臉龐,嘴唇輕啟的時候,眸中閃過無數破碎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