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如果您疑心我是不是和其他雌蟲厮混在一起,我可以毫無保留地告訴您,沒有,我為您保守貞潔三百年,如果您需要我證明,我現在就可以。”
他修長的手指搭在衣服的紐扣上,啪嗒一聲解開了第一顆扣子。
“請王,檢閱我的身體。”
呼吸在此刻凝結,燈管緩慢地晃動,約爾文垂下眼眸,感覺到一道很輕盈的力量落在他金發間。
是一隻很小的閃蝶,趴在他肩頭,似乎有道歎息聲随之而來。
約爾文輕輕一笑,眼睛彎彎的,輕輕用手指托起這隻小閃蝶,放在掌心裡。
“王?”
他的蟲母陛下仍舊這樣心軟,會為了雄侍一句話而出現。
閃蝶在光線裡逐漸蛻變成清晰的少年身影,清瘦的輪廓逆着光,雙腳緩緩落在他面前。
果然是光着腳的。
烏希爾無奈地摸索着前方的虛無,直到他摸到一雙手臂,苦笑着說:“好了,我出來還不行嗎?”
約爾文盯着記憶裡的藍眼睛,頓時喉嚨幹澀疼痛,無法開口,沉默半晌後,問道:“王,你的眼睛看不見了?”
烏希爾的語氣稀疏平常:“從我醒過來的那天就失明了。你來阿爾法星幹什麼?是首都環軍區總部調遣你來指導建設阿爾法邊防要塞,還是你和當地星能源之類的大資本集團有利益往來?”
這很正常,自從官方宣布興建要塞之後,蟲族各大星系的基建集團紛紛向阿爾法軍部遞來橄榄枝,A報價70個億,B就敢報價60個億,10個億打水漂,隻為搶占市場。
但這一切都躲不開蜂族業務集團的管控。
蜂巢式建築是星際社會最堅固的基建力量,無數個垂直懸挂的巢脾構成防線,而涉及到專項資金流動,任何監管都必須通過胡蜂總署的首肯。
約爾文就是一隻胡蜂。
胡蜂性情暴躁,上颚發達,咀嚼式口器,有強烈的護巢本能,領域意識極強,任何生物膽敢靠近胡蜂巢穴就會被群起而攻,尾針毫不留情毒死入侵者的神經系統和溶血系統。
約爾文卻沒有立刻就回答蟲母。
他把瘦弱的烏希爾抱起來,放在島台上,掃落陳設的生活雜物和實驗設備,俯下身,傾斜手臂觸摸到烏希爾的臉頰。
他輕聲開口,像是在哄他的小媽媽,“我得到您在阿爾法星的消息,隻想來見您。”
烏希爾微微側過臉,語氣淡淡的,顯得有些生氣,“難道不是為了要塞?不是的話,你就回去吧,這裡不需要你。”
“那就算是吧。”
約爾文的手指克制地停留在他的下颌角,蟲母陛下比起從前清瘦多了,柔韌的腰身隻有半臂寬,光束透過他寬大的衣裳隐約露出腰線,修長的腿分開兩邊,一邊的腳踝扭曲成怪異的形狀,猙獰、近乎失真。
烏希爾被抱着後背坐起來,隻好攥住雄蟲的衣領:“那今晚就有你的歡迎會了,如果是你督導工作,那我就很放心。”
“嗯。”約爾文也不在意歡迎會,隻是盯着小媽媽。
他垂眸看着烏希爾的手,手背青筋微凸,骨節分明,蒼白的色澤格外冷然。
蟲母的眼球漫無目的地轉動,眼睫連同眉尾的線條利落、狹長,藍瞳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靜靜地“看着”他。
烏希爾被他的目光看得坐立不安:“現在就走嗎?”
約爾文不經意聞到他身上彌漫不散的雄蟲信息素味,清俊的臉蛋疾風暴雨般的陰沉下去,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等一等,還沒到時間,天色還沒黑,我也還沒有很餓。”
約爾文用分辨器嗅聞,覺得媽媽身上的氣味有點複雜。
對于尼克斯的霸占他可以理解,但厄藍·瓦爾基裡居然也把他随身帶着?
約爾文一路上都在好奇,卻有些無法按捺心思,心不在焉地牽起烏希爾的手。
“王。”他把那截白皙的指頭放在鼻底,克制呼吸,放低了聲音詢問道:“您晚上想和我睡在一起,還是要去找厄藍?”
烏希爾認為這話有歧義,剛想反駁一下他和厄藍不是約爾文想象的那種關系,就聽見樓梯口卻再次響起腳步聲。
這次的頓步節奏沉重威嚴,緩緩路過樓梯的圓弧拐角,然後停在第一節台階上,那裡剛好可以看見房門敞開的屋内。
尼克斯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那道金黃的背影再熟悉不過。
是胡蜂族至高總署長約爾文,蟲母最親近的雄侍。
尼克斯和他不熟,據說他們共同長大,度過了前任蟲母、也就是烏希爾的媽媽死亡後,流離荒星、颠沛流離的十年。
尼克斯想起那封沒有被聖者協會接收的信件,聯想到堡壘被闖入時中控機房傳來的刺耳警報聲。
無法掩藏的嗡鳴聲,就像無法掩藏的蟲母。
這座窩藏媽媽的堡壘還是被發現了。
約爾文隻是微微側了下臉,沒有把視線徹底轉過來,繃直的下颌線鋒銳分明,上半身輪廓猿背蜂腰,在逆光裡不留餘力地籠罩住嬌小的蟲母,而一向不喜歡肢體接觸的小媽媽破天荒地沒有拒絕他。
尼克斯仔細觀察,發現約爾文的身體貌似距離蟲母有一段距離,如果說媽媽不知道他防衛意圖明顯的動作而沒有逃離的話,也是情有可原的。
一雙無辜的藍眼從約爾文肩頭擡起,聲音有些焦慮:“是尼克斯來了嗎?”
“媽媽,是我。”
尼克斯吹着冷風,和約爾文一起看向烏希爾。
烏希爾渾然不覺,握着約爾文的胳膊把他推開,從島台上跳下來,小心站穩,臉上一如既往地露出笑意,那樣柔軟可親,透着淡淡一絲清涼,“到時間了嗎?”
“是的,我來接您去參加迎新會,”尼克斯的蟲紋無可遮掩地漫上側臉,“沒想到有些蟲先我之前找到了您。”
烏希爾沒覺得這句話有什麼怪異:“那就一起走吧,我要去找厄藍,你們随意。”
烏希爾作為厄藍最忠誠的奴隸,适當的表達忠誠符合人設,畢竟在阿爾法星,除去統帥,仍舊是厄藍掌控實權。
烏希爾的手按住牆壁的一道凹槽,這是第一軍團特意為他設置的導盲線,可以在沒有任何蟲輔助的情況下獨立行走,下樓。
約爾文扶住他的手,“王,握住我的手。”
然後他們從尼克斯身旁一步一頓地走出這座矗立在偏遠偏遠軍區的禁區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