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鹭道出自己的目的,她想要查看醉仙居的訪客記錄,尤其要看鐘少英和馮知節到訪的次數。
花媽媽眼神一閃,她開始顧左右而言他,試圖略過李星鹭的要求:“與程小姐來往最多的人便是馮小姐,除卻馮小姐,平日裡鮮少有人私下拜訪程小姐……”
“花媽媽,程小姐的人際往來,我會從訪客記錄裡找答案——你是自己交出來,還是我請我的同僚們把醉仙居翻個底朝天?”
李星鹭打斷了花媽媽的托詞,她學着沈舟雲的模樣給對方下了最後通牒。
花媽媽神色變得有些僵硬,不過她足夠知情知趣,沒有繼續猶豫拖延:“訪客記錄的名冊一直被存放在賬房,賬房就在對面左邊的第一個房間。”
這回李星鹭沒有拜托提刑衛去取,她決定自己直接到賬房去查看,沈舟雲、小孟、馮雅蘭還有花媽媽都緊随其後。
一進門,花媽媽主動走到左邊第二列櫃子裡拿出一本訪客名冊,轉身将它遞給李星鹭:“這本名冊裡記錄的全是專程來見程小姐的訪客。”
李星鹭接過名冊後仔細翻看了一遍,果然在其中發現了許多熟悉的名字——如花媽媽所說,出現頻率最高的是馮雅蘭,其次便是金銘和鐘少英,馮知節的記錄反而很少。
“所有訪客都記錄在名冊上了?有否遺漏?”
李星鹭又向花媽媽确認了一遍,得到後者搖頭否定的回答。
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她有些遺憾地放下手中的名冊,轉而問起常譽:“花媽媽,你們樓裡有一個名叫常譽的管事,他跟程小姐平日裡可有交集?”
聽到常譽的名字,花媽媽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像是混雜着嘲諷和憐憫的情緒:“小常啊,他這個人……有些清高矜持,在酒樓裡做事,這種性子很吃虧,每次有客人責罵他,都是程小姐給他開脫善後,但他總是不領情。”
“當然,這話不是在說程小姐對他單相思,我覺得大概隻是程小姐心地善良,不忍看他被欺負,所以這兩人應該是施恩與被施恩的關系吧。”
聞言,李星鹭若有所思:“你們醉仙居應該有雇傭契約和雇傭人員的戶籍信息吧?我想看一下常譽的那份。”
花媽媽的臉上又出現那種勉強的笑容:“醉仙居雇傭了那麼多人,你一張張紙去找小常的戶籍豈不是費事,有什麼問題不如直接問我,我大都能答得上來。”
李星鹭原本沒有想要堅持索取常譽的戶籍信息,但花媽媽在她提出要求後表現出的心虛憂慮卻讓她改變了主意——花媽媽為什麼阻止她在賬房裡尋找常譽的戶籍、難道其中有什麼問題嗎?
心中懷有猜疑的李星鹭沒有繼續理會花媽媽,她走到賬房的櫃子前一張張的翻找着,在她之後,沈舟雲、小孟甚至馮雅蘭都紛紛來到櫃子旁幫忙搜尋。
一刻鐘後,李星鹭終于從第三個櫃子裡抽出屬于常譽的那張戶籍,和他與醉仙居的契約文書。
“常譽,清遠縣人士……一年前來到江州并與醉仙居簽訂雇傭契約。”
沒想到常譽竟然是她的同鄉,李星鹭讀出文書内容時口吻還猶帶着驚訝。
不過更奇怪的是,契約文書和戶籍都沒有任何問題——那花媽媽在心虛什麼?
“程長庚,三年前被醉仙居雇傭,一月後感染風寒而死……程長軒,同樣是三年前進入醉仙居,一月後死亡。”
這時,沈舟雲忽而捏着幾張紙走到花媽媽面前:“程信明貪污獲罪、程家男眷流放女眷削籍,就是在三年前。”
“收容包庇本該被流放邊疆的罪犯——你和這醉仙居的主人可知自己會被判什麼罪?”
聽到沈舟雲的厲聲質問,花媽媽的表情徹底繃不住了,她沒敢狡辯胡扯,隻是徑直跪了下去——畢竟程家流放邊疆的人數有沒有缺漏是能夠查出來的。
“這是程小姐同意加入醉仙居的條件。”
沒等沈舟雲繼續詢問,花媽媽就如實交代了:“她要求醉仙居收留的兩個人是她在程家旁支的堂兄弟,沒有在人前露面過,我們掌櫃的覺得暴露的風險不大,于是就……”
李星鹭恍然大悟,原來花媽媽不是不想她們翻閱訪客名冊或是常譽的戶籍,而是不想她們在賬房裡查出醉仙居曾經收容程氏男眷的證據。
随即,她又發覺花媽媽那番說辭的不合理之處:“花媽媽,程長庚和程長軒已經不在人世,如果你想要遮掩他們二人與醉仙居的關系,為什麼不銷毀掉他們的契約文書呢?”
“……我保留他們二人的文書,是為了要挾程小姐,她提出讓醉仙居收容她堂兄弟,即便他們兩個死了,她仍舊算是犯下包庇罪,這些文書不僅是我們的罪證,也是她的。”
花媽媽的供述激起了馮雅蘭的怒火,她沖到花媽媽面前憤慨的指責道:“怪不得無論我怎麼勸翩若離開這裡,怎麼保證我會照料她和她的族姐妹,她都不肯答應,原來是你們這些嘴臉醜惡的奸商在威脅她!”
“馮小姐,我們沒有逼着程小姐留下把柄,是她自願包庇她的堂兄弟。”
花媽媽說着,忽然對馮雅蘭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你勸她離開,她能去哪裡?馮府?她以什麼身份待在馮府——當你弟弟的妾室嗎?”
“你在胡扯些什麼!”
馮雅蘭以為花媽媽在侮辱程翩若,她一時怒極,忍不住要伸手去推搡對方,見狀,李星鹭和小孟連忙一左一右地攔住了她。
然而花媽媽的下一句話卻出乎了在場所有人的意料:“胡扯?一周前,你弟弟馮公子來找我詢問程小姐與醉仙居簽訂的是什麼契約,如果他想納程小姐為妾需不需要為她贖身——怎麼,他事先沒有和你通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