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朱然徑直拽着孫權去到水橋旁的煙雨閣,繡榻雕欄,彩帛錦帳,琴聲靡靡,美人如畫。
“荒唐!這個纨绔子弟,竟帶公子去這種地方!”周泰頓時怒火中燒,一邁步便想沖進去,步練師死死把他往回拽,卻還是被他拖到煙雨閣門前。
一個身着黛色裙裳的中年婦人立時笑盈盈地朝周泰走來:“喲,這位小哥,是要來做筆交易?我看這小姑娘姿色不錯,咱們可以好好談談~”
周泰怔了三秒,才注意到他和步練師的這番拉扯,像極了他要把步練師給賣了,頓時慌亂不已,急得不知該如何解釋。
張明宜上前拔劍喝道:“休得放肆!”
“休得放肆!”步練師亦端站道,并将明宜的佩劍收回鞘中,回眸凜冽道:“還不速速引我三人入座?”
那老鸨見此,轉而展眉大笑:“好好好,客官這邊請~”
步練師邁步正欲跟上,周泰卻依舊停駐在原地,“你們兩不能進去,恐污了清白。”
張明宜将佩劍别在腰間,輕暼他一眼,冷聲道:“現在才知道不能進去?晚了。”
“無妨,這裡設有聽琴之席。”練師淡然含眸道:“但下次,幼平别再沖動,靜觀其變即可。”
“喏。”周泰躬身愧作歉禮。
練師讓周泰走在前面,一尋孫權在何處,然後坐到他們附近,隔着屏風豎起耳朵,悄悄聽之。
孫權和朱然的席前堆滿珍馐,朱然悠然地聽着靡靡琴曲,飲酒小酌,好不自在。過了許久,他忽然注意到孫權一直端坐,便攜酒壺為他滿上:“為何不喝酒享美食,不喜歡?”
孫權難受地深呼,耳朵已隐隐作痛,“阿然,吃飽喝足了我們便離開這兒罷。”
“吃飽、喝足,但沒玩夠。”朱然比劃手勢,嬷嬷便将兩名如花美人送來他和孫權跟前。
孫權立時用鸠杖将美人橫欄住:“阿然曾道,男女授受不親。休要教她們無禮。”
朱然乍地和兩名煙塵女子皆捧腹大笑:“都來這種地方了,還談何君子不君子?假!”
孫權将手捂住耳朵,面露痛苦之色,低聲苦吟:“阿然,我不太舒服,真的。你要玩,我等你,但……”
“罷了罷了。身子骨弱就别跟着我玩,我今天的大好興緻都被你打攪散盡。”朱然将酒觞碰地擱置,便伸手向孫權拽住他的衣襟,将他帶走。
出門之後,孫權終于松展眉頭,朱然卻将面容扭曲在一塊,極度不開心。
煙雨閣二樓忽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商徵之音,能聽出音調,音色卻極其難聽,朱然不免遙望樓上,嚷嚷罵罵:“天爺呐!不會是煙雨閣的新曲罷?真難聽!”
孫權的耳廓随之而動,辯道:“我感覺還行。”
朱然以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打量孫權:“悠揚婉轉的美人琴音你覺得吵,這般刺耳嘲哳的破笛音,你倒覺得好聽?是你有病還是我有病?”
孫權點點頭,用手扶了扶眼前的缁色絹紗:“如你所見,我确實有病。”
朱然:“你!……”
朱然被哽得半晌怼不回去,正暗暗生悶氣,又驟一被撞了個昏天黑地。
定睛細看,是個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子,他立馬抓住這小子,斥道:“就你?敢撞我堂堂府君嫡子!”
“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小叫花子吓得跪地求饒,又死死抱住朱然的腿:“公子救命啊,求公子救命啊!”
轉睫間,五個大漢撥開人群,沖到孫權面前,将他三人團團圍住。
朱然兩腳踹開小叫花子,又拽住孫權的袖衫,把他拉到自己身後護着,冷眼對那幾人:“你們的事,我可不管。”
“嫡公子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小叫花子又死死抱住朱然的腿,全身都趴在地上,朱然退多少步,他就被拖多少步。
“你!”朱然被抱得脫不開身,卻忽然注意到哪裡不太對,俯身問:“你方才說,誰救救你?”
小叫花立刻機敏地大聲呼道:“求府君嫡公子救救我!”
“哦?說吧,你所犯何事。”朱然掃眉暗笑。
那五哥大漢齊刷刷地攤手:“這小子偷了我們三百二十铢。”
“多少?”朱然乍地瞪大了眼睛,完全不可置信。
其中一個漢子叉腰道:“給不起就别充好人,讓開!”
還沒等朱然怼回去,小叫花已死死抱住他的腿,聲淚俱下地嘶吼:“府君公子!救救我!”
孫權似也被驚了一大跳,也揪住朱然的右手袖口,聲色裡充滿期待,又甜又茶:“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