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許多貴胄都尋此人來冶金制銀,可謂千金難求。”
張福令沾了些口脂,原本淡淡的唇色變得粉潤起來。
“随我去瞧瞧。”
前院,張福令才跨過月洞門,便聽到張度的說話聲,其中不時夾雜着幾聲老者的答話。
“孩子即将臨盆,做父母的得備下見面禮不是。”張度将一張手稿在珠寶匠面前攤開,正要給他說細節,餘光瞧見月洞門前站了一抹素白的身影。
“傺傺?”張度朝張福令招手,“快過來。”
“這是舍妹張福令。”張度向珠寶匠介紹張福令道。
張福令福了福身子,擡眼間,入目的是一位耳順之年的老人,花白稀疏的頭發在腦後束成一個小啾,衣衫規整,他回揖時,手上的老繭肉眼可見,入木三分。
“小姐姿容絕豔,我這裡有一支玉簪,不知能否有幸入小姐的眼。”
珠寶匠笑呵呵地從懷裡掏出一張稿紙,張福令接過,展開來看,是一隻紅梅墨玉簪。簪柄通體墨黑,唯有簪頭開滿了紅梅,點點紅梅融在黑玉間,沉穩又不失俏皮。
張度就這張福令的手觑了一眼,贊歎道:“好看,襯你。”
“此簪能遇到小姐,也算是它的福氣了。”珠寶匠恭維道。
話都說到這份上,張福令不好推脫,便買了下來。
張度去問珠寶匠,想給楚緒也做一套,二人又聊起來。張福令道了聲告辭,轉身走上回廊。
“蕭哥哥昨夜回去了嗎?”張福令邊走邊問末莉。
“回去了。”末莉道。
張福令想了想,和穆蕭醉醺醺回去,她身為他未來的妻子,怎麼能坐視不理,于是快步往庫房去。
庫房裡有些枳椇子,上次嘉魚醉酒,她還研磨了一些準備送去。
張福令轉過回廊,忽然瞥見一抹黑影從她屋子裡出來,張福令下意識躲去木柱後。
她眨巴着眼睛看去,是嘉魚。
他去自己房間做甚?
張福令正疑惑,隻見嘉魚彎下腰,和守門的君影說了些什麼,君影紅着臉點了點頭。
張福令正瞧得出神,嘉魚後腦勺像是長了眼一樣,見他偏頭來看,張福令飛快側身。
幸好木柱夠寬,将張福令的身形全部擋去。
嘉魚往那邊掃了一眼,隻有風吹草木沙沙作響,他淡淡收回目光。
昨夜他思考良久,若張福令夢裡的鬼怪當真是說的是他,那他此刻拿這個钗子去自露身份,豈不是會增加她心中的恐懼?
于是嘉魚輾轉反側,決定到張福令的妝奁前瞧一瞧。
钗子應當是一對的,如果當年的人是張福令,那麼,她應該還存着另一半,可是他翻找了半日,無果。
钗子的樣式與張福令平日帶的大差不差,她又是一個節儉的人,不應該會丢棄钗子。
嘉魚百思不得其解,但妝匣裡确實沒有一模一樣的钗子,他走出門,見門口守着個小丫頭,怕自己今日前來讓張福令多心,蹲下身哄騙道:“我在你家小姐屋子裡放了個驚喜,不許告訴她我今日來過。”
君影點點頭,小姑娘膽怯,第一次有人離她這麼近,還是個樣貌俊美的男子,不臉紅才怪。
張福令心情複雜地取了枳椇子,見庫房雜亂無章,囑咐末莉道:“改日尋幾個人來收拾一下。”
末莉笑着應下。
張福令拿着枳椇子回屋,走到門前,君影還守在那裡,她俯下身,問道:“君影,方才可有人來找過我?”
“沒有。”君影搖頭。
“你這……”末莉出口便要訓斥,張福令攔住她,“回屋吧。”
屋裡,末莉憤憤不平道:“君影分明在說謊,小姐還袒護她!”
“稍安勿躁。”張福令在櫃子裡翻出一個精緻的錦盒,“君影性子倔,你罵她一頓,她不但不會開口,反而會更加咬實心中所想。”
末莉抿了抿嘴,慚愧道:“奴婢知道了。”
“去屋子裡看看可有異樣。”
末莉翻看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張福令也不大在意,許是嘉魚來找自己問字吧。
君影臉羞膽怯,估計是嘉魚壞心思逗小丫頭玩,把人家小丫頭吓到了。
張福令抱着包好的枳椇子上了馬車,車輪滾滾,直奔西賢王府。
西賢王府,和穆蕭院落。
寬闊的四合院裡,正中央種了一棵不辨年歲的棗樹,紅透了的棗子藏在綠葉間,何姣姣一席紅衣坐在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