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為你一大早還去君子台。”何姣姣捏起一塊兒點心,餘光掃見還有一盒未拆封的點心放在一旁,随口問道:“怎的不将那一盒一并拆了?”
聞言,和穆蕭張了張嘴,何姣姣像是看穿了他眼底的局促,隻勾起紅唇一笑,“你我兩個人,隻這一盒也是夠的。”
“姣姣你放心,我這次回來……”和穆蕭的話被一根水蔥似的手指壓下,何姣姣好看的鳳眸眨得緩慢,“這次北地戰亂,你卻一意孤行歸京,父皇心中積怨,有什麼話,留着來日立下戰功再提。”
“可是……”和穆蕭憤憤歎氣,可是他立下的戰功早已數不勝數,此處北地的戰亂,不過是因流民而起,隻張弛一人足以應對,他又何苦作陪?
“好事多磨。”何姣姣傾身撫平和穆蕭緊蹙的眉頭,嬌嗔道:“但你也要快些來提親,保不準哪天父皇就要我去和親。”
和穆蕭将何姣姣攬進懷裡,錯過了何姣姣眼底劃過的厭惡之色。
西賢王如此精明的人,怎麼教出來這麼一個傻兒子!
北地戰事再起,哪怕是流民作亂不足為懼,他連樣子都不會裝一裝?貿然丢張弛一人返程抗戰。
但轉念一想,這樣也好。振國将軍府面上不說,心裡肯定也會有怨氣,到省的她絞盡腦汁挑撥離間。
也不知道父皇的計劃到哪一步了……
軟玉在懷,和穆蕭一陣心猿意馬,他的下巴貼上何姣姣的頭頂。
和穆蕭暗暗發誓,他一定會說服父親,快快同意退了和張家的婚約。
秋日的暖風卷着樹葉沙沙作響,樹下相擁的二人同床異夢。
和穆蕭身邊的長随匆匆跑來,見院中相擁的兩個人,他尴尬地咳了一聲,“将軍,長樂郡君正往這邊來呢。”
“傺傺?她怎麼來了?”和穆蕭神色略顯慌張,何姣姣從他懷裡撤離,冷靜道:“送我出去。”
“郡君您怎的走這麼急?”小厮一邊抹汗一邊為張福令引路,可張福令對西賢王府的路早已熟記于心,她隻管悶頭走。
方才來時,無意路過君子台,想起他家的酒甚是醇烈,便湧起帶些給和穆蕭的想法。
哪成想,她才到君子台,便聽到一件讓人極其憤怒的閑話。
君子台,張福令買好酒,末莉去結賬,她坐在一旁等着。
忽然,身側有個姑娘道:“那日和将軍回城,聽說有人瞧見甯安公主了?”
另一個姑娘接過話,“早聞甯安公主最喜紅衣,那日,我還當真瞧見一個紅衣姑娘!”
“啧啧啧,”那姑娘露出八卦的神色,她貼近對方,聲音卻一點也沒減小,“我那日真真瞧見,和将軍同甯安公主,隔着一條大道,二人對視良久,和将軍的眼神都要拉絲了。”
“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二人的眼神,活像是畫本子裡愛而不得的苦命鴛鴦。”她歎了口氣,“也不知那日長樂郡君在不在人群。”
張福令不由攥緊手裡的帕子,她怎麼不在。
而且,她也看見了甯安。
可她們的對話有些刺耳,張福令卻打心眼裡沒有酸味。
她對和穆蕭,其實是有幾分怨氣的。憑什麼他獨自回城,留大哥一人抵擋流寇!
她為此還特意去找二哥,二哥給出的解釋是,此次歸家,不但有張、和兩個将軍,還有無數久役之士。
他們歸鄉心切,流民作亂本不是大事兒,若是讓這些人原地返程,難保不會使人憤氣填胸,構怨連天,反而失了兵心。
張福令不懂軍事戰略,卻懂得一二人心。
她試着去理解和穆蕭,可是……兄妹連心,比起見到和穆蕭,她更想見到自己的大哥。
而且,分明是大哥駐守邊境更久,于情于理,這次都該和穆蕭帶兵去平亂。
張福令悶悶撇嘴,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和穆蕭愈發不滿了?
恰好末莉抱着酒回來,張福令揣着心事坐回馬車上。
馬車搖搖晃晃駛出,清脆的鈴聲在鬧市裡多了幾分飄渺之意。
張福令摘下惟帽,倒了一杯熱茶捧在手裡。
她想,或許是自己不常同和穆蕭在一起,是故二人的感情有些淡。
反觀嘉魚,因生活在一個屋檐下,接觸過多,到會時不時想起他。
譬如她瞧見嘉魚逗君影,心底會莫名其妙泛起酸意,哪怕君影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
張福令想,趁着和穆蕭這幾日在家,她要多跑幾趟西賢王府。
還有,她愈發覺得,自己對嘉魚生出了不一樣的情愫,這情愫像是雨後的筍尖,在心底肆意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