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張度别開頭,冷眼趕客,“殿下快點走吧,莫要連累旁人。”
沒想到莫聿這麼聰明,居然能猜到他的謀劃,不過隻要他不承認,莫聿也無從得知張福令的下落。
雪越來越大了,雪片子落得人白了頭,再不回去,定然會被發現,到時就真的會連累張家,莫聿深知那狗皇帝心思深沉。
莫聿走出幾步,又回身道:“明日辰時,我會去皇城安慶殿,張大哥若是想到什麼,明日可來與我商酌。”
如今狗皇帝還沒有發話,張度依舊是朝堂官員,每日照常上下朝。何況,明日自己要回國,張度作為朝堂官員,前來相送合乎禮儀。
比起相信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他更願意相信,張度知道輕重緩急。
方才他說起張度的計謀的時候,對方的眼裡分明顯出震驚錯愕,他相信自己的判斷,張福令是被張度“藏”起來了。
她的病症早已痊愈,絕不可能見幾滴血就鬼祟入體,以至于喪命。
莫聿深深看了一眼張度,轉身離去。
少年的背影已經遠去,但張度的腳下仿佛生了根,他站在門前,直到雪粒子壓垮睫毛,硬挺的身子才有幾分松懈。
張度知道莫聿的意思,與其讓張福令流落在外,倒不如将她托付給莫聿,畢竟莫聿現在位高權重,讓傺傺跟着他,會少很多風險。
該不該告訴莫聿呢?正如莫聿所說,這件事情本就算不上天衣無縫,隻不過是眼下天家因莫聿的身份,奪回重權指日可待,高興過了頭,才一時沒有往深處想。
*
王媽媽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一輛馬車,才下過大雪,日光悉數隐于雲層後,昏昏暗暗的道路看不到頭,厚雪綿綿鋪了一路,張福令戴好帷帽,看到馬車上的人一愣。
“王媽媽這是何意?”張福令指着馬車上的鐵山,回身問王媽媽。
鐵山雖然隻是小孩子的心性,可他塊頭大,張福令本能地懼怕巨物。
“路上危險,帶個男子安心些。”王媽媽笑着解釋道,她是被這個小祖宗鬧怕了,若是一會兒路上出個什麼事兒,鐵山力氣大,也好把張福令控制住。
張福令點頭,坐到馬車一角,盡量離鐵山遠些。
鐵山一見到張福令,就樂呵呵喊“新媳婦”,王媽媽尴尬地訓斥幾句,他卻不聽,依舊固執地喚。
“這……”王媽媽為難地看向張福令。
“無妨。”張福令溫和一笑,她能怎麼辦,幸好很快就要回家了,他想喊就随他去吧,反正又不會成真。
就這麼走了一會兒,随着馬夫長籲一聲,馬車忽然停下來。
“怎麼了?”張福令撩開車簾,一股寒風卷着雪粒子撲面而來,她勉強睜開眼,白茫茫的雪山綿延不絕,隻有一條小路勉強走得下一輛馬車。
“又下雪了,今天這路怕是走不了了。”車夫搖搖頭,“我是不敢走,不如我把你們送回去,你們再找個不怕死的來吧。”
“不能走了?”張福令趴在車窗,伸長脖子往遠去望去。
這裡離歲安城少說還有六十裡,又下起了雪,路面下還不知道結起的冰層有多厚。
“先回去吧。”張福令抿唇道。
過了三四天,路上的雪終于化了。
張福令再次戴上帷帽,滿心歡喜地坐上馬車,長鞭揚起又落下,呼嘯着寒風一路直奔歲安城。
“小姐,先下來吃口飯吧。”路過一處驿站時,王媽媽搖醒張福令,張福令暈車,此刻一張小臉慘白,加上鄉村的馬車不似将軍府,沒有炭火供人取暖,隻能硬抗。
“吃熱乎的,吃熱乎的!肚子裡暖和了才不會被凍死。”鐵山一聽有飯,手舞足蹈地跳下馬車,聲音還留在車裡,人已經跑進了店中。
張福令被鐵山的模樣逗笑,她莞爾,随着王媽媽徐徐進了店。
這些年王媽媽在府上掙的工錢都給鐵山買了藥,她沒存下個什麼,所以雖說是吃飯,卻隻有幾碗稀粥。
張福令想了想,将頭上一支白玉簪子抽下來,“媽媽這幾日破費了,且将這個拿去,來日換些銀錢,早日治好鐵山的癡病。”
“小姐,使不得。”王媽媽一看那白玉簪子,昏花的眼睛瞬間亮起來,她擺了擺手,張福令在推辭,她便抿嘴一笑,将簪子收進懷裡,“那老奴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王媽媽客氣。”
幾人正吃着飯,鄰桌忽然坐下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