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福令的胸膛劇烈起伏,她下意識去看周遭的環境,如臨大敵的眼神對上莫聿的眸子,方才暗松了一口氣。
幸好不是陌生的男子。
莫聿遞給張福令一杯熱水,就聽門外的凡康來報,“殿下,陸公子來了。”
“我去看看。”莫聿動了動被張福令握着的手腕,張福令這才反應過來,宛如丢一塊兒燙手的山芋般将莫聿的胳膊甩開。
莫聿神色微晃,他走出幾步,又轉頭對張福令道:“衣服是婢女換的,此處很安全。”
張福令垂頭揉着衣角,點了下下巴。
待屋門從外面掩上,張福令才重新擡起頭。
屋子很大,除了該有的置物外,沒有一個多餘的物什。
他才回來不久,想來也是被各處勢力打壓,避免節外生枝,自己要快些離開。
屋外,莫聿冷臉帶着陸淮修去了偏殿。
陸淮修邊走邊啧啧惋惜,“昨夜你走得早,沒瞧見那場面。”
“什麼場面?”莫聿裝不知,若是讓朝中大臣知道他在秦樓楚館一揮千金“博得”美人一笑,那斥責他的奏折不得一封一封堆滿集德宮。
屆時,母親定會趕走張福令。
陸淮修手舞足蹈,繪聲繪色給莫聿複刻了一番秦夢館中宛如仙人的張福令,又痛罵了一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最後右手握拳砸向左手手心,“悔也!”
“說完了?”莫聿問。
“額……啊?完,完了。”陸淮修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我今日的功課還未完成,你自便。”莫聿起身,他能出來應付陸淮修,完全是怕他多心,若是被他察覺到張福令就在自己的宮中,隻怕這人口無遮攔将事情抖落出去。
“你這人,”陸淮修搖頭,“太無趣了。”
陸淮修展了展衣袍起身,走出幾步,忽然又走回來,雙眼放光看向莫聿:“聽說殿下得了一副古琴!”
“道聽途說。”莫聿一口水差點噴到陸淮修的臉上,他清了清嗓子,戲谑地看向陸淮修:“正好今日不想習書,若是老師問起我的功課……陸兄可否替我擋上一擋?”
“不可能,莫要害我。”陸淮修連連擺手,身後仿佛有什麼洪水猛獸追他般,頭也不回跑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凡康來報,“陸公子出了東宮,一路往宮門那邊跑去了。”
“知道了。你去找一個信得過的婢女來。”莫聿擱下茶盞,前些時候,他已經将東宮的下人統統換了一批信得過的人,他又交代凡康将宮裡的風聲封死,随後腳下生風推開張福令所在的屋子。
張福令聞聲擡頭,她看着莫聿,目光灼灼開口:“我想去金口,看在從前的情義上,可以幫幫我嗎?”
“無論師父想做什麼,我都會全力支持。”莫聿點頭,但他随即話鋒一轉,“但是你的身子,自己應當比旁人都清楚,在這裡養幾日,我陪你一同去。”
“一同去?”張福令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才回來不久,你的父母怎會放你離開?”
“我自有辦法。”莫聿遞給張福令一個安心的眼神。
屋子裡陷入沉默,張福令深深看了一眼莫聿,“你不必如此。”
“我該如此。”莫聿語氣強硬,不容置喙。
張福令想,他到底是少年心性,不知道他根基不穩,貿然離國帶來的危害。
靖國皇帝與慕德帝年歲相仿,莫聿身為太子,應當時時刻刻守在身前,萬一……他即刻于柩前即位,安穩民心,以防萬一佞臣作梗。
就算他不知,他的母後父皇也一定不會任由他耍性子,這樣想着,張福令安下心來,她不想連累旁人。
莫聿走後,一個少年郎帶着一個宮女模樣的小丫頭走進來,“這是殿下給姑娘安排的婢女,喚作春杏。”
春杏年二十,是個沉默寡言的姑娘。
張福令隻從她嘴裡得知嘉魚改回從前的姓名,喚作莫聿,過年便及冠了。
自那日後,莫聿似乎忙了起來,張福令擔憂家中的事情拖得越久越難辦,想問問他啟程的日子,可總是見不到他的人,張福令日盼夜盼,總算是等來了莫聿的消息。
“明日我們便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