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嘉在陵陽長大,自小便聽慣了顔家家事,街頭巷尾謠傳中,顔明津從小嬌生慣養,是個十足的狂妄輕佻的瘋子,今日一見,倒像個翩翩公子。
王福嘉聳聳肩,表示無所謂,“是侯爺先救我的,一報還一報罷了。”
話還未說完,眼前寒光一閃,一把長劍直直地抵在她脖子上,“國師欲要奪權,颠覆朝綱,你難道不知?”眼前的男人狀似兇獸出籠,面色輕佻,眼神卻要噬人,“王姑娘究竟是要與虎謀皮,還是有心謀逆呢?”
王福嘉早有準備,腰短劍出鞘,同長劍撞在一起,“我們本就各事其主,道不同不相為謀”,兩人僵持不下,“就算侯爺一口咬定國師謀反,證據在何處?”
顔明津身受重傷,本就精力不濟,王福嘉手臂發力,把劍尖從脖頸處猛地推出去,她面有怒氣道:“就算謀逆,也總比把劍架在救命恩人脖子上的人有良心一點。”
兩人一時無話,各自冷靜。
顔明津率先服軟,他收起榻上的利劍,低聲說:“感謝王姑娘的救命之恩。”
王福嘉隻覺得他這人不可理喻,“不必了,侯爺管好自己便是。”
顔明津垂眸道:“至于證據,我必會證明給你看。”
王福嘉輕笑一聲,這美男子傻得可憐,岷州民風淳樸,陵陽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我奉勸侯爺一句,要想當個風流浪子盡管去當,朝堂政事還是不要插手為好,免得身首異處。”
既然人是侯爺,王福嘉就坦坦蕩蕩的丢下他不管了,反正命救回來了,兩人也就再無瓜葛了。
……
這幾日朝堂震蕩,原本隻是暗潮洶湧,現已是人人自危。
先是檀州水患頻發,河道淤塞極為嚴重,溺死數千人,房屋沖毀不計其數。檀州是南方出産絲綢之地,舉足輕重,臨姚總督束手無策,上書請罪,懇請朝廷派治水大員往檀州治理水患。
再者皇帝一紙诏書賜婚賈川和林褚月,到林家宣讀诏書的公公剛讀完,林褚月就抗旨不遵,宣布不嫁,被林大學士以大不敬為由拉下去打了十大闆。
戶部侍郎賈峰倒是雙手接下了聖旨,但他當晚就入宮面聖,跪在廣明大殿外請罪,聲淚俱下,說賈川在檀州做生意時被劫匪砍傷左臂,性命垂危,多虧了國師所贈的金瘡藥撿回一條命。接着順坡下驢,說賈川無以為報,自請留在檀州赈災,水災一日不去,賈川一日不回。
賈峰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檀州吃緊,正是需要人的時候,一方面赈了災,另一方面又拖延了婚約,兩全其美。皇帝不知他心中所想,見他報國之心拳拳,也就允了。
最後便是景瑄侯突然出現在内閣,新近幾年上任的官員不識得,在朝多年的舊人都駭得不行。
隻不過這位剛剛及冠的小侯爺在岷州多年,性子愈發輕佻頑劣,用幾句不上台面的玩笑話把幾位大學士頂的面色青白,還出言挑釁國師。國師倒是一笑置之,還關心小侯爺身體康健,其他人一頭霧水,小侯爺倒是聽懂了。
皇帝坐在龍椅上,隻當個笑話聽聽,幾句話就把他這個“徒有其表”的外甥打發了。
朝堂明争暗鬥之時,王福嘉正在家中吃石榴,風暴中心的幾件事樁樁件件都和她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但她毫不在意。她擦幹淨手,放下手中的邸報,叫人備馬。
林褚月冒死拒婚,正好和了她的意,若她幫林褚月拒了這婚事,正好借這個人情去一趟蘭台,好好查一查王氏舊案。
但她還未出聽柳園門口時,便聽見管家秦婆子的叫喊聲。秦婆子手中拿了兩封信,王福嘉定睛一看,蓋的都是私章,白日急信,定是有大事發生。
第一封是賈峰送來的,王福嘉身上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信中說賈川在檀州突然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第二封信是國師送來的,要她再去促成一對姻緣,信上寫了兩個名字:顔明津、靖嘉。
她本想置身事外,但覆巢之下無完卵,朝堂這盤棋局,她竟是非上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