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雲疏月穿越進書裡之後,第一次漫無目的的出行。
她與桑麻騎着馬,一路走來看什麼都稀奇。
碰到野花要采一朵,碰到溪水要掬一把,碰到下地的莊戶也要喊上一句“老伯,你這水稻長得真壯實”……
二人一路走了快半晌,也不過才剛出了京州城不遠。
眼看遠處的日頭漸漸下沉,桑麻擔心會尋不到住處,提議道:“小姐,前面不遠處就是靈泉寺了,我們今晚要不去借宿一晚吧。”
“也好。”雲疏月此時沒有剛出發是的興頭,有些恹恹的。
她許久沒有騎馬,今日驟然騎了這麼久,渾身就跟要散架了一般,心底生出些悔意來,暗罵自己為何要拒了那些年輕小镖師的好意。
身旁的野花沒興緻采了,溪水也不想掬了,雲疏月隻想快點到達靈泉寺,好好泡上一個熱水澡。
然而當她在靈泉寺山門下看到一眼望不到頭的上山階梯時,雲疏月明白了什麼叫做絕望。
虔誠梯,一步一祈禱,一梯一普度。
雲疏月按下自己想要雇人将自己擡上去的念頭,栓好馬後與桑麻一同虔誠地踏上階梯。
九百九十九級階梯,雲疏月每踏上一梯就會在心裡念一遍自己的心願。
一共九百九十九次,都是同一個心願。
“信女雲疏月在此誠心祈願,願哥哥雲繁星早日遠離吸血父母,從此擁有美滿人生。”
終于走到寺門外,雲疏月拖着疲憊的身子又去了大雄寶殿,添香火,捐香油錢,帶着十足的誠意跪拜,這才跟着小沙彌去到後面的寮房。
靈泉寺是大晏王朝的國寺,除了天家祭祀祈福之類的大日子外,尋常日子都是允許百姓前來的。
月影幢幢,給本就莊重的寺院前院增添了一抹靜谧,穿過一片竹林,再跨過一道垂花門就來到靈泉寺後院。
後院簡樸,是僧人們起居的地方,也有一片專門給香客留宿的寮房。
桑麻随着小沙彌去取齋飯,雲疏月留在寮房内。
她放下包裹後就在床上躺屍,一動不動。
雲疏月看似人在床上,實則靈魂已經出走有一會兒聊,好似身上每一塊地方都不是自己的。
聞着寺院内的檀香,她隻覺眼皮重如千斤,眨動的速度越來越慢,漸漸連意識都飛到雲端去了。
雲疏月睡着了,不知道隔壁的寮房也來了兩位香客。
“公子,如今咱們都是流放名冊上的人,若是被人發現我們的蹤迹可是殺頭的大罪,南下籌措資金一事十分複雜,公子打算怎麼做?”
安頓好老侯爺他們之後,雁書就快馬加鞭趕過來與沈酌會和。
二人正打算去南邊最富有的滄州。
沈酌坐在禅台之上,聞着檀香閉目養神。
“利用假身份掩人耳目即可。”
“什麼身份?兄弟?”
“不。”沈酌緩緩說道,“夫妻。”
“夫妻?”雁書音調都拔高了不少,上下打量了自家公子一眼,“公子,您這身量體型也不适合扮作小娘子啊。”
沈酌睜眼,定定地瞧着雁書。
糾正道:“是你為妻,我為夫。”
“我?我,我為……”雁書一張臉愁成了苦瓜,“公子,您就别逗我了,我這體格也不合适啊。”
“衆人皆知,沈小侯爺有個自小一起長大的小跟班叫雁書。二人形影不離,出生入死多年。你跟我說說,除了一男一女的身份搭配,有哪種兩男子的身份搭配不會招人懷疑?”
雁書答不上來。
“難道就沒有别的辦法了嗎?”
沈酌嫌棄地蔑了他一眼,“但凡有别的人選,我也不想讓你扮作我的妻子。”
許是那嫌棄的眼神實在太過濃烈,雁書的自尊心被狠狠刺痛。
“我哪有那麼差?”
“你不差,是我差。”沈酌慢慢又閉上眼睛,“是我眼光差。”
雁書:“……”
是是是,您眼光好,您眼光好那您怎麼每次送禮物給夫人時,夫人都說心意領了東西卻一定要您退回去?
多溫柔的夫人啊,在那個時候竟然連慈母都不肯做了。
啧啧啧。
雁書腹诽完自家公子後,看時辰也不早了,貼上胡子出門去領齋飯去了。
這一覺雲疏月睡得并不沉,無他,餓的。
迷迷糊糊之間雲疏月被一陣什麼聲音吵醒,仔細一聽,好像是隔壁傳來的。
掀桌子摔凳子的乒裡乓啷沒完沒了,拆寺廟啊?
雲疏月想翻身下床,渾身卻像是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旁邊的聲音愈演愈烈,給她起床氣都給逼出來了。
“佛門重地,我非得看看到底是怎樣的人戶,敢在佛祖眼皮子底下撒野!”
雲疏月咬緊牙關起身,剛走出房門就看到一個什麼玩意兒從隔壁寮房裡飛出來。
定睛一瞧,是個黑衣人,腹部插着一把劍,血流不止,竟是死了!
原來隔壁不是在拆寺廟,是在殺人!
雲疏月的瞌睡瞬間吓沒了,雙腿一軟險些跌倒在地,可她還是強撐着起身,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然而雲疏月這間寮房在最裡面,要出去就得經過隔壁那間寮房,跑是跑不掉了,隻能先躲起來。
她不想死。
雲疏月邊躲邊想,要是今早聽秦公子的話留在莳花居就好了,這外邊果然時局動蕩不适合女子出行。
她又想着,若是自己不小心被黑衣人發現了,肯定得一命嗚呼,希望桑麻能活着,還能将她的屍體收殓了。
若是曝屍荒野也太慘了。
雲疏月越想越亂,躲在一旁卻露出雙眼睛觀察着局勢。
飛出來的黑衣人好像越來越多了。
隔壁住的誰啊,竟然這麼厲害!
若是一路上能與這樣厲害的人結伴而行,那安全系數還不得直線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