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琛嘴角逐漸揚起笑容,“那你……能随我出城嗎?”
“出城?”瀾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說的兩個字,“眼下夜已深,各處城門都關了,如何出城?”
慕琛眼底的笑意愈發濃烈,“聖上知道我長于鄉下,怕我有時會思念從小長大的地方,特賜我一方令牌,讓我可以在夜間出入城門。”
說着,他還拿出那方令牌給她看。
令牌正面是隆化帝的年号,背面寫着帝王親賜。
慕琛補充道:“聖上說了,隻要我想出城,無論何時,都可以随意出入。”
瀾意很想問一句,聖上不怕他趁機出城練兵嗎?
可是轉念一想,慕琛今年才回到隆化帝身邊,成為大榮的六皇子,他的身上沒有兵權。
隆化帝如此做,應是心中對慕琛這個兒子有愧吧。
“聖上還挺關切你的。”瀾意接話道。
慕琛搖頭,“他哪裡是關切我,是想為自己搏一個好名聲而已。趙王在工部、太子在吏部、秦王在戶部、齊王在禮部、五哥在兵部,唯有我,去了最得罪人的刑部。你說,他最在意的是誰?”
六部中,最為重要的的當屬吏部,主管四品以下官員的升遷,權利最大。這樣的好事,隆化帝隻會交給自己的心肝。
瀾意笑不出來,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便道:“你等等我,我馬上出去。”
慕琛瞬間來了精氣神,急急忙忙應聲好,滿眼期待。
瀾意穿上一件褙子,輕手輕腳走出去,生怕驚動白蔻。
白蔻躺在外間的榻上,一動不動閉目休憩。
她身邊的大丫鬟暮雲、拒霜與她一起長大,年歲相仿,平常出門在外都帶在身邊。白蔻是祖母那邊撥過來的丫頭,比她略長幾歲,平日裡有什麼重要的事,她都交給她白蔻去辦。
白蔻的活看似輕巧,實則是最費心、最累的,所以一躺下就睡熟了。
瀾意經過外間,也沒有把她吵醒。
出了房門,瀾意看到慕琛去了柳樹邊,折下下垂的柳葉。
察覺到她看過來,慕琛有些不好意思,“我摘了你院中的柳葉,你該不會生氣了吧?”
話說得沒問題,怎麼聽起來就這麼奇怪呢?
瀾意眉目緊鎖,正在找詞回複他的話。
慕琛收起方才的不正經,解釋道:“我見你愁眉不展的,便想着等會兒給你吹一首曲子,讓你舒心。”
他上前幾步,朝她伸出手。
“我帶你,看看上面的景色吧。”慕琛笑眯眯地看着她。
瀾意有些猶豫。
男女授受不親,她可以偶爾牽一牽聽潤的手,是因為聽潤乃她的堂弟,不算外男。
她擡眼看着慕琛,婉拒了。
“我知道府上有暗門,可以悄悄溜出去。”她怕慕琛多想,接着道:“我三姐還未出閣時,經常帶着我從暗門走出去。”
所謂暗門,就是狗洞。
慕琛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那也是好幾年前的事,說不定府上的人已經将暗門填補好了。你将繡帕放至我的手上,你再緊緊握住繡帕,我帶你飛上院牆,這樣可好?”
瀾意被慕琛說得無話反駁。
因為這幾年她的确沒有鑽過暗門出去,瀾誠也好幾次跟她說,府上的暗門越來越少了,自己沒辦法偷偷溜出去。
所以,她沒有辦法反駁慕琛的話。
她從袖口處拿出一方繡帕,放到了慕琛手上,橫握住慕琛四指。
慕琛輕笑出聲,帶她飛上院牆,他本以為她會吓得直接抱緊他,但是她沒有,面上還是那樣的鎮定自若。
不過,慕琛感受到這繡帕的布料極為絲滑,都不用他刻意大力甩開,這繡帕就自己飛了下去。
瀾意看着繡帕越飛越遠,下意識後退一兩步,忘記了這是在院牆之上,稍有不慎就會失足跌落下去。
慕琛手疾眼快扶住她的腰,心中一緊,道:“你要小心!”
瀾意尴尬點了點頭。
慕琛伸出另一隻手,堅持不懈道:“你還是牽着我的手吧,若真出了事,也是我在下面給你墊着。”
瀾意無奈之下,隻好牽上了他的手。
僅僅這樣還不夠,慕琛要和她十指相扣,“這樣,更不會出事。”
瀾意抿唇,想說些陰陽怪氣的話,他投來的燦爛笑容就将她的話生生縮回了肚子裡。
剛離開李太師府,慕琛就策馬帶着她,順順利利出了城。
深秋夜晚的城外景色,瀾意是見過不少的,并未覺得有什麼新奇之處。
慕琛時不時說些話來哄她高興,她也一一回應,絲毫不掃興。
二人來到一處大草坪上,慕琛親自抱她下了馬,将馬拴在不遠處的樹上。
他們坐在一個草垛上,慕琛看着靜谧無比的夜,說:“瀾意,下個月皇後就要安排我的婚事了,我——”
他擡頭望了望皎潔無暇的月,身旁隻有繁星點點,隻看了一瞬,又将目光落在瀾意身上。
瀾意察覺到他的目光,望了過去。
就這一眼,雖然她沒有說出隻言片語,卻讓他的眼神變得真摯又熾熱,他向她許諾道:“你選我吧,我永遠不會背叛你。”
背叛?
“你為何會說出背叛二字?”瀾意不明所以。
“我想,你如此厭惡男人,是不是見過太多女人遇人不淑了?”這一句話,慕琛藏在心裡許久,今日終于有機會将它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