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夜交替一輪又一輪,新年的景象已過,随着冬日積雪初化,逐漸迎來了二月。
初春多雨,近來幾日的陰雨連綿,落在空氣中形成了一層薄霧,逐漸升空,像一方輕紗籠罩天空。
瀾意正坐在涼亭上的石闆凳上修剪花枝,随意望了望亭下淅淅瀝瀝的雨,便知這雨要下好些時辰了。
暮雲在旁幫着瀾意擇選花枝,拒霜則将瀾意剪好歸攏到一處去,按照顔色區分開來。
正屋房頂之上的瓦片被雨水清洗得透亮,反射出一層純淨的光亮,雨水順着瓦片落下,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春風吹拂,将屋檐下的銅鈴吹得泠泠作響。
白蔻撐着油紙傘,急匆匆從院外趕來,一踏進院子,就四處張望,尋找瀾意的身影。
見瀾意正在修剪花枝,白蔻松口氣,徑直往涼亭上走。
她将油紙傘收好,向瀾意行禮道:“姑娘,方才奴婢出去采買,遇見了橘紅。”
瀾意修剪花枝的手一頓,凝眉看向白蔻,肅容問:“橘紅可有說什麼?”
她與橘紅相見,一般是挑在人少且隐蔽的地方,要麼就是一前一後走進同一家酒樓,分别進入相鄰的兩個廂房,靠牆上的暗洞傳遞紙條。
如果在街上去偶遇白蔻,十之七八是有要緊事要同她說。
“橘紅說,讓姑娘進來小心咱們院中人。”白蔻低聲說,“姑娘不日就要同楚王殿下大婚,郁颢打算在這個節骨眼上讓姑娘出事,成不了婚。”
瀾意将花枝放下,暮雲見狀便将花枝收好,拒霜下意識看向四周,幸好下着雨,離她們最近的侍女都在正屋的屋門邊,根本聽不到她們低聲說了什麼話。
“出事?”瀾意轉動眼珠想了想,“我這段時日,除了每個五日去雲霧山跟師父學醫,平常時候都不出門,他想怎麼害我?難不成,他是要我落入山賊手中,沒了清白遭阿琛厭棄嗎?”
自從當面叫過慕琛“阿琛”後,瀾意叫得越來越順口,已成為一種習慣,輕易難改變。
暮雲面色一緊,“真要這樣,姑娘可就要小心了。”
瀾意不以為意,“我身上有袖箭,阿琛也教過我該如何使用,必要的時候我就會用此防身。郁颢的人,傷不了我。”
她話說到最後,語氣十分肯定。
“奴婢倒不覺得是這樣。”白蔻沉思片刻,道。
“那會是哪樣?”拒霜瞪大了眼睛,還有别的花樣嗎?
“姚神醫隐居的地方無人知曉,況且,有陳奇、陳思二人在,那些等閑之輩跟蹤不了姑娘,自然沒辦法在路上設圈套讓姑娘跳。”白蔻深思熟慮道。
瀾意頗為贊許地看了眼白蔻。
她算了算日子,離她與慕琛大婚尚不足十日了。
“禮部何時會将婚服送來?”瀾意問暮雲。
暮雲果斷答,“奴婢打聽過了,是大婚前五日将婚服送入府上,好讓姑娘試穿,如果不合身會再做修改。”
早在聖旨下達李太師府上時,宮裡的嬷嬷們便來太師府為瀾意量體,好趕制大婚禮服。
禮服都是宮裡的繡娘一針一線縫制的,總會有所誤差,還是得瀾意親自穿一穿才合适。
如若不然,在大婚上出了岔子,繡娘們就是有十條命也活不了。
瀾意聞言點點頭,若有所思道:“那便快了。”
“如果他真的收買了我院裡的丫頭,那這件事說好辦也好辦,說不好辦也不好辦。”瀾意故作玄虛道。
拒霜不解,撓了撓頭道:“姑娘,您到底在說什麼啊?”
瀾意輕笑一聲,“過幾日你便知道了。”
拒霜雖然聽不懂,但還是點了點頭,應一聲好。
“待禮部送來婚服後,白蔻,你要好生收起來,切不可讓禮服受到半點損壞。”瀾意意味深長地看了白蔻一眼,輕聲說。
二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白蔻以前到底是羅老夫人的二等侍女,從了白字輩,心思比一般的侍女都細膩,隻一個眼神,再加上瀾意說的那句話,她即刻就明白了瀾意的意思。
“奴婢知道了。”白蔻屈膝行禮。
…
…
二月十三日。
明日便是瀾意與慕琛的大婚之日,瀾清等人上午便齊聚瀾意的柳絮居,一邊感歎歲月匆匆,一邊拿了自己心愛的金銀首飾或珠寶給瀾意添妝。
瀾惠在出閣前,已經準備了給各位妹妹的添妝禮,而明潤夫婦與和潤夫婦在上任前也留下了給瀾意的添妝禮,不出片刻,瀾意的梳妝桌就被一堆珠寶堆滿了。
瀾清出手闊綽,上來就給了瀾意一套赤金紅寶石的頭面,端莊華麗,很稱瀾意日後的身份。
上回生辰,瀾清就為她打制了一套頭面,短短幾月,瀾清就再次打制頭面為她添妝。
“瀾舒給的添妝禮我也一并帶來了,接到聖旨後,我當日就命珠寶鋪打造了這套赤金紅寶石頭面,你可喜歡?”瀾清笑着說。
瀾意大驚失色,忙讓暮雲收下,頗為不好意思,道:“二姐破費了,多謝二姐為我準備這樣貴重的添妝禮。”
她們姐妹之間從不來那種客氣的推拒,從來都是大大方方收下,然後再感謝對方。
看到瀾意覓得良婿,瀾清心裡高興,便是直接送瀾意十幾個鋪子,她也會心甘情願。
瀾清擺擺手,“一點點小心意,隻要你開心就好。我的這些姐妹中,就剩你們幾個還未出閣了,我最近生意做得越來越好,當然不能虧待自己的姐妹啊!”
瀾誠嘻嘻一笑,“那二姐,我出閣的時候,你會給我什麼當做添妝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