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孩子氣的人。
瀾意在心裡嘀咕一兩句,轉過身去看他。
“我若不愛你,那日便不會赴皇後娘娘的宴會,讓我父親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就好。”瀾意與他對視一眼,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
他半點疼痛都感覺不到,任憑她的手指在他臉上晃動。
他的眼底彌漫濃濃的笑意,經久不散。
流水聲入耳,更顯得他的聲音清澈明亮,“瀾意,從今以後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瀾意點頭不疊,“我心裡都知道的。”
慕琛将瀾意擁入懷中,在她耳畔輕聲說:“瀾意,你别擔心,萬事都有我在,可以和我商量,不必事事都一人承擔。”
“我讓你選我,是因為我不願見你一人在月下獨自垂淚。”慕琛閉目回想除夕那日的瀾意,接着道:“我想知道你所有的心事,想替你分擔一些壓力。”
瀾意知道他說的都是真心話,連忙回應,“我心裡都明白,你放心吧,我以後事事都會與你說。”
“因為,我們是夫妻嘛。”瀾意離開他的懷抱,逐漸展露笑顔。
“對!”慕琛心裡跟吃了蜜一樣的甜,看着遠方落下的殘陽,笑得愈發燦爛。
…
…
瀾意與慕琛等人坐了十日左右的船,在杭州府上岸,再快馬加鞭趕到荊州,已到了三月下旬。
張家是荊州府的富商,以賣護膚養容之品出名,湖廣一帶的富貴人家所用的護膚品,皆是出自張家所造。
二老爺經商多年,為士農工商最末等的商人,即便李太師已是内閣首輔,瀾惠也定不了一門好親事。二老爺想着自己當年與張家的關系不錯,人也是知根知底的,便在瀾惠十歲那年與張家定親,讓瀾惠嫁張家長子張用塢。
時至今日,二老爺有些反悔。
或許他再給女兒相看幾個人家,女兒就能嫁入京城的清流世家了。
更何況如今瀾意成了楚王妃,李家女兒身份水漲船高,慕琛生辰宴之後,還有幾戶官宦人家來李家說親的。
瀾意并不知二老爺的想法,三月份的桃花初開,她坐在車上,仿佛都能聞到淡淡的桃花香味。
到了香味最濃烈之處,鐘叔也停下來馬車,道:“殿下、王妃,張家到了。”
慕琛彎着腰攙扶瀾意下馬車,瀾意入目即見枝幹扶疏的桃花,在張家的院牆邊肆意搖晃,感受微風的吹拂。
張家衆人早就知道他們回來,提前了好些時日命人在城門等候,隻為了此時能夠全家親迎他們。
瀾意正在人群之中找瀾惠的身影,還未放眼去尋,瀾惠已經用手帕虛掩着嘴唇悄悄哭泣了。
瀾惠是個溫婉的女子。
李家六個姑娘,每個姑娘的長相都有相似之處,羅老夫人年輕時候是個風姿綽約的美人,每一個孫女都遺傳了她的美貌。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瀾惠的長相偏溫婉,眉眼永遠都是彎彎的,一雙秋水明眸,襯得她更加嬌柔溫和。
張家一行人向瀾意與慕琛下跪,“草民見過楚王、楚王妃。”
其實張家的這些人,瀾意一個也不認識,想到前世折磨瀾惠的張用塢,瀾意就氣得心疼,面上表情淡淡,隻給了慕琛一個眼色。
她不想跟張家人說客套話。
慕琛雖不明白,但也照做了,隻命驚鴻去将張家老太太攙扶起身,揮手道:“不必拘禮。”
衆人應是,慢慢站起身。
張老爺龇牙咧嘴地笑着,上前跟慕琛搭話,說:“殿下一路上舟車勞頓,可是口渴了吧?小民在家中備了好酒好茶,今晚上小民還為殿下備了接風洗塵宴,殿下可不可以賞臉品嘗一二?”
慕琛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問過王妃了嗎?”
張老爺面色一曬。
他滿臉的不理解,什麼意思,這種話還要問王妃?
但是商人的臉色是變得極快的,随即又在臉上堆了個笑容,對瀾意說:“王妃您以為如何?”
張老爺可不敢問“意下如何”。
他年少時與二老爺頗有交情,從二老爺口中知道過二老爺侄女的名字,那嫁給楚王的四侄女閨名正是瀾意,他可不知瀾意是個什麼性情,不敢直接冒犯。
要是她介意這個,他可就麻煩了!
但他心裡還是好氣,小小的一個丫頭,如今成了王妃,倒在他面前擺譜了。
瀾意沒有搭理他,而是直接走進人群之中,牽上瀾惠的手,詢問:“大姐近來如何?”
瀾惠眼底的淚水越發止不住了,強顔歡笑道:“我很好,妹妹不要牽挂。”
“大姐,帶我去你的院子,我們姐妹倆好好說說話。”瀾意道。
瀾惠下意識看向自己婆母張太太,見張太太不悅地點了點頭,便帶着瀾意走了。
張家的人倍感尴尬,一時不知該如何跟慕琛搭話。
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瀾意不待見張家人,這慕琛看樣子又是懼内的。
可慕琛到底是親王,就是借他們十個膽,他們這等市井小民也不敢不去招待親王。
張用塢上前一步,臉上挂着客客氣氣的笑,實際上胡子都要氣歪了。
“殿下不妨随小民看一下張府?”張用塢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