薨了?
北涼公主到底因何薨逝?
瀾意百思不得其解。
暮雲将手中的針線扔至一旁,快步走到瀾意身邊,與拒霜一同攙扶瀾意坐上屋内正堂的太師椅上。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瀾意問。
白蔻面色驚異,眼底蘊含一絲惋惜,搖了搖頭說:“奴婢也不清楚,當時奴婢在晉陽公主府附近徘徊,見陳奇從公主府的牆頭跳下來,告知我北涼公主投缳之事……”
女子立世本就艱難,以自身的犧牲來換取和平的女子,更為艱難,遠離故土,從此顧鄉變他鄉。
前世北涼公主是憂思成疾而亡,隆化帝派使臣将此事告知北涼國主,并賠了一些銀兩糧草給北涼,以此來安撫北涼國主。
北涼是戰敗國,兵力遠不如大榮強盛,上國如此安撫,就算北涼國主心有不甘,也隻能忍氣吞聲,獨自承受失去女兒的痛苦。
不過瀾意并不覺得北涼國主會痛苦,因為沒過幾月,北涼國主專程派了使臣來,請求再送一位公主和親,結兩國百年友好。
當時八皇子出了事,隆化帝無心辦喜事,一口駁回北涼國主的請求。
想到此事,瀾意隻覺背後發涼,也聽不見白蔻她們說話的聲音。
她思緒飄在千裡之外,眼神恍惚。
慕琛恰好匆匆從屋外趕來,見她面色蒼白,連忙解下披風披在她身上,揮手示意屈膝行禮的幾人站起身,問瀾意:“你怎麼了,臉色這樣的白?”
他十分熟練地握住她的雙手,心疼道:“手也這樣涼。可是我進來時帶入一陣冷風,讓你着涼了?”
瀾意感受到手心的溫熱,“不是,不是。”
“那是什麼?”慕琛說話時,給白蔻三人使了眼色,示意她們帶着院内奴仆退下。
她們明白慕琛的意思,也知道他們夫妻二人最是如膠似漆難舍難分,隻要慕琛得空回府了,他就一刻也舍不得離開瀾意。
随侍的奴仆退了下去,倒顯得屋内有些空曠,即使門窗緊閉,也能感受到寒冷刺骨的風。
瀾意當真有些冷了,“現在,我有些冷。”
慕琛一直在往瀾意的手心哈氣,企圖讓她的手暖和起來,嗔怪一句:“暮雲怎麼方差的?一個湯婆子也不給你準備。”
瀾意為暮雲解釋,眼神往一旁的軟榻上看了看,指着鵝黃色毛毯邊上的書,說:“我方才在哪兒看書呢,墊着毯子,凍不着我,所以我才沒讓暮雲給我準備。”
慕琛颔首,走至瀾意身後,主動給她捏背,嘀咕道:“那也不成,萬一凍壞了怎麼辦?”
慕琛對力度特别有把握。
他不會一下使很大的勁,沒有令瀾意的背酸痛起來,更不會讓瀾意覺得骨頭扯痛,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也不會沒有使勁。捏背不使勁,那還不如不捏。
但他的力度偏偏恰到好處,瀾意隻覺得渾身舒爽,放松許多。
“好了好了,我下次會注意的。”瀾意輕聲道。
慕琛怕弄疼了她,放下手,一個箭步上前将她打橫抱起,自己坐至另一個太師椅上,把瀾意放在了他的雙腿之上。
“冬日裡,就該靠得這麼近。”慕琛道。
這樣的情景,暧昧異常,二人臉頰對着臉頰,能夠聽到彼此均勻的呼吸聲。
“今天,出事了。”瀾意本是不忍心打擾現在的氛圍,但是那件事她必須說出口。
慕琛神情變得嚴肅許多,背也挺直不少,環抱在瀾意腰上的手,輕微顫抖一瞬。
“我……我知道。”慕琛深吸一口氣,“照影方才同我說,北涼公主在晉陽公主府内投缳,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沒了氣息。跟随北涼公主而來的北涼侍女,見公主投缳恸哭不已,揚言要去鴻胪寺找北涼王子……”
北涼公主入京是由她的兄長北涼王子所送,在大婚之前,北涼王子一直都居住在鴻胪寺。
而瀾意的父親,正是鴻胪寺卿。
北涼公主出了事,即便不是在鴻胪寺出的事,三老爺也難辭其咎。
慕琛以為瀾意擔心三老爺,“瀾意,你别擔心,這件事情不會牽扯到父親。”
瀾意心裡有答案。
她的父親因為此事遭貶,在隆化二十五年春成了南邊的一個地方官,三年後才能回京任職。
三年之期已過,三老爺等來的不是朝廷的任職文書,而是罷官斬首的聖旨。
瀾意心裡明白,慕琛這是在安撫自己,她比慕琛更了解那個所謂的帝王,輕聲道:“北涼公主出事,聖上必須要給北涼一個說法,我父親的官位肯定保不住,我李家的聲望,也會大不如前。”
自古以來,一個家族的名聲,從不是看裙帶之下的事,而是看他們自身有無劣迹行為,有沒有被皇帝厭棄。
“我等會兒就進宮,跟聖上禀明此事,勸聖上從輕發落。”慕琛連忙接話,提起最重要的一點,“在北涼公主出事之前,太子曾出入晉陽公主府。可疑的是,太子沒有走大門,選擇了從偏門悄悄進出。”
太子品性如何,慕琛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