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化帝知曉此事後,震怒無比。
他命顧維之帶着一衆錦衣衛前去搜查齊王府,并讓其将齊王捆進宮。
到了這個時候,齊王的身上還有皇子傲骨,拍去被錦衣衛觸碰過的手臂,十分傲慢地仰起頭,“你們是什麼人,也敢來拉扯本王,還不退下!”
錦衣衛小卒不知所措,紛紛望向首領顧維之,打算看顧維之的臉色行事。
顧維之嗤笑,由上至下打量齊王。
他是隆化帝最親近的臣子,是隆化帝的爪牙,最是了解聖心。
齊王這親王爵位,十之七八保不住。
興許那條性命也保不住。
他不是見風使舵的人,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奚落齊王,欠了欠身做出請的動作,淡聲道:“齊王殿下,請吧。”
齊王冷哼一聲,“算你識趣。”
他有意無意往那些錦衣衛的身上瞥,“本王再落魄再有罪,本王也是聖上第四子,大榮的四皇子,聖上未處置本王之前,還輪不到你們在這裡造次。”
“齊王殿下,請吧。”顧維之比手,重複自己剛才說過的話。
齊王如今不過是臨死之前的狂歡。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何必跟齊王過不去?
齊王心裡雖有不悅,但一想到接下來要跟隆化帝說自己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他不禁異常暢快,整個人都變得神清氣爽。
他昂首挺胸,瞄了瞄眼前站成一排排的錦衣衛。
顧維之使了個眼色,那群錦衣衛便讓出一條道來,讓齊王通過。
容顔憔悴的齊王妃眼神堅毅,待齊王走了一程後,才在錦衣衛的示下往前走。
這麼多年來,扪心自問,齊王待她是不錯,做到了一個丈夫的責任。
世道輕賤女子,民間多有重男輕女之風俗,平民百姓家若是生了女兒,十戶有八戶要賣掉女兒,用賣女兒得來的錢養兒子。
勳貴世家風俗大不相同,在一衆兒女中,隻重視嫡長子,對于其餘嫡子嫡女庶子庶女都是一樣教養,不會有重男輕女之陋習。
可……在平等對待所有的兒女有一個前提,就是生出嫡長子。
多年來,齊王妃隻得了一個女兒,沒有生出兒子。哪怕是齊王的幾位妾室,也沒有生出兒子。沒有兒子,待齊王百年後,他的爵位無人承襲,要麼拱手讓給宗室子弟,要麼帶着這個爵位一起消失在這世間。
如今太子被廢,諸皇子野心初顯,齊王也認為自己有能力争奪太子之位。所以,他急切地渴望生下一個兒子,見不得别的皇子生下兒子。
所以,齊王變成了一個心狠手辣之人,第一步要害陳月婉肚子裡的孩子,第二步便是害諸皇子的兒子……
齊王妃望着正午陽光下齊王的背影,隻覺他衣服上的刺繡格外刺眼,令她看不清前路。
她一臉惆怅,歎道:“他從前,分明不是這樣的人。”
…
…
“老四,你怎會變成這樣的人?”乾清宮内,隆化帝坐在龍椅之上,皺眉審問跪在地上的齊王。
瀾意與慕琛站在左側,慕琦扶着兩眼通紅面無血色的陳月婉站在右側,他們的目光皆彙聚在齊王身上。
齊王妃則跪在齊王身旁,半低着頭,看不清喜怒哀樂。
過了片刻,齊王才緩緩開口,雙眼布滿了血絲,笑得比哭還難看。
“父皇,兒是怎樣的人,您再清楚不過了吧?”齊王聲音嘶啞。
殿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侍衛們攔着正在哭訴的陳如妃,不讓她踏進殿内。
奈何陳如妃的聲音實在太過響亮,令殿内衆人都聽到了求饒聲。
隆化帝氣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道:“讓她進來,讓她親眼看看,這就是她生的好兒子,為了一己私欲謀害朕的皇孫,便是千刀萬剮也不足為過!”
康内侍彎着腰行禮應聲是,“奴婢遵旨。”
齊王默默攥緊拳頭,眼神閃爍。
瀾意心情複雜,看着跪坐在地上的齊王夫婦,内心有千言萬語,都化作憐憫陳月婉的一聲歎息。慕琛眼神兇狠,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子也要被齊王所害就怒不可遏,恨不得活剝了齊王。
兄長?什麼兄長?他隻認慕琦是他的兄長,其餘人都是大榮的皇子,不算他的兄長。
慕琦的神色與慕琛差不多,咬緊牙齒,隻恨不能拔刀上前,否則他非要親手斬了齊王,然後再向隆化帝賠罪。眼下他尚有一絲理智,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能做,他目光轉向身側的陳月婉,用手輕拍陳月婉的手背安撫她。
失去孩子,陳月婉何其痛苦,聽到謀害她孩子的人被隆化帝抓獲,哪怕身子沒有完全養好,她也要進宮,隻為親耳聽到隆化帝對他的處置。
齊王才不在乎他們對他的看法,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陳如妃得了令,徑直沖進殿内,嚎叫一聲:“四郎!”
“這件事不是你做的對不對?”因為情緒太過激動,陳如妃變得失态,也沒有注意到隆化帝也在場,忘了給隆化帝行禮。
陳如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隻顧着撫摸齊王的臉頰,一遍又一遍重複“我兒不會做出此事”之類的話。
康内侍用手抵住嘴唇咳嗽,無情打斷陳如妃。
陳如妃聽到動靜,腦子裡猛然一激靈,才想起自己在乾清宮内,還沒給隆化帝見禮。
“妾見過萬歲爺。”陳如妃恭恭敬敬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