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甄雨與甄屠戶一同推着闆車回家。

推開院門，一道挺拔的身影在院子裡忙活，手中持着一把大掃帚，把院子掃的極為幹淨，幹淨到地面上一片落葉都沒有。

自打那日她落荒而逃，趙睚就徹底的接手了家裡大大小小的事務。大到伺候菜園，小到做飯掃地，全被他包了過去。

甄雨一開始看着趙睚做這些瑣碎的事情，看的那叫一個心驚膽戰，這可是趙睚，他恢複了記憶之後，想到曾經做過這些活不會惱羞成怒吧？

可怕着怕着，日子也正麼過過來了，甄雨漸漸的也就沒了感覺，眼下回到家裡，看着趙睚兢兢業業的掃撒庭院，甄雨心裡也隻是平靜的贊美一聲，掃的真幹淨。

甄武推着闆車停靠在廚房外面，從闆車上提下來一桶下水。

下水劉不買下水的後果，比甄雨父女想象的要麻煩。下水這個東西，處理起來特别麻煩，受衆群體也極其有限。不要說達官貴人了，就是各府家裡的下人，也不願意碰。

而鎮上的百姓，家中稍有些錢的最多買塊肝回去，至于大腸小腸一類，堅決不碰。

家裡沒啥錢的，下水，便是再便宜，也不買。一來他們家中沒有香料，便是有香料也不會煮，去除不了腥臭，哪怕買回去煮熟了，也吃不下去。二來簡省慣了，平日裡一文錢掰成八半，便是下水價格再低，也舍不得買回去。

而下水劉之所以能夠做這個生意，便是因為他不僅略微懂得如何烹制下水，而且找到了精準的客戶群體——在鎮上做散工的力工。

這些人每日要進行大量的體力勞動，若是吃的沒有油水，是挺不住這樣的重體力活的。普通的肉價格貴，他們舍不得吃，但一兩文便能買到一塊的豬下水，他們還是舍得的。下水劉發現了這個商機，直接跟甄屠戶包了所有的下水，整個鎮上隻有他一家有賣，積少成多自然賺了些銀子。

如今下水劉一下子不收購甄家的下水，一時半刻也找不到買主，每日的下水也隻能提回家裡抹上鹽巴腌制起來，如今甄家廚房的房梁上，挂滿了豬下水，在院子裡走過，一股下水味随風吹來，吹的人腦瓜子都嗡嗡的。

甄屠戶看着滿滿一桶豬下水深深的歎了口氣，動作熟練的把那一桶下水倒在盆裡，又從井裡打了水澆進去浸泡。接着便去廚房拿盆與鹽，準備和往常一樣先腌制起來，不要瞎了。

“小雨，咱家鹽不夠了。”甄屠戶空着手從廚房裡走出來嗎，這幾天家裡天天腌制下水，原本能吃一年的鹽，此刻隻剩下一個底了，便是都拿出來，也不夠腌制完今日的這些下水的。

他看着眼前一滿盆的下水，想到廚房裡挂滿了的房梁，鼻尖聞着豬下水的腥臭味，心裡的煩躁再也忍不住，踹了一腳泡着下水的盆子，“實在不行，就直接倒了！”

甄雨看着盆裡的下水，也犯了愁，他家雖說做着屠戶，日子過得還不錯，卻也沒富裕到每天扔掉一大盆下水的地步。隻要能賣出去，這可都是錢啊，攢起來過年的時候一人能多做一套衣裳呢。

她歎了口氣，随口道，“如果咱家也會處理豬下水就好了。”

可惜她兩輩子都是廚房殺手，做飯水平僅僅維持在一個吃不死的程度上，縱然她也刷到過一些視頻博主做豬下水，可也僅僅是看了，手不會，腦子也沒記全，僅有個大概的印象罷了。

趙睚從庫房出來，他剛剛把掃帚放進去，眼下正要去洗手，甄武看到他，眼前一亮，“小趙，你做飯好吃，你會不會做豬下水？”

甄雨同樣看過去，不過她心裡沒抱什麼期望，雖然不解為何趙睚竟然有一手不錯的廚藝，可依着他以前生活的環境，下水這種東西見都不一定見過，又如何會做呢？

趙睚停住腳步，沉吟片刻，緩緩吐出三個字，“沒做過。”

甄武一怕膝蓋坐了下來，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

甄雨一下子耷拉了肩膀，雖然也沒抱什麼期望，可是在得知結果的時候，心裡也還是失落落的。

“今兒本想做溜肉片，要不換成豬肝試試？不過我之前沒有做過，不一定好吃……”趙睚低低歎息一聲，“要不還是别做了。”

“做！”

“要做的！”

甄雨與甄屠戶一口同聲道。

趙睚猶猶豫豫的道，“若是不好吃？”

甄武一揮手，“小趙你隻管放心做，不好吃以後大不了不做這個就是！”

趙睚還是猶猶豫豫的，甄雨心裡急得撓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