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雅貞瞥見衛暄面上并無厭惡之色,小心翼翼地低聲詢問道。
“可。”衛暄溫和道。
行至屋内,崔雅貞心中焦急,像有一把小錘子置于她内心,不斷敲擊着她的心,催促着她。
來不及拍掉身上的雨珠,她急忙道:“表哥,你還記得嗎?就是那匹母馬,她快要生了,我想親自去看看。”
她的聲量逐漸減小,試探道:“你可以與我一同去嗎?”
衛暄一向信守承諾,崔雅貞也是抓住了這點,所以才有恃無恐。
果然,她瞧見他颔首同意了。
“表哥,可以快些嗎?貞娘擔心……會錯過。”
衛暄命木樾備好馬車,片刻後二人出發。
崔雅貞催的急,木樾車趕的快,故坐在馬車裡有些颠簸。
崔雅貞發現衛暄馬車中的陳設似乎換了,卻沒有細想,畢竟衛家乃是豪族想怎麼換都與她無關。
到了馬場,門口的幫工急得徘徊不停,見崔雅貞來,面露欣喜,道:“崔娘子,你終于來了,母馬就要生了。”
聽到這個消息,崔雅貞向馬廄眺望,此時此刻計劃不能被破壞,于是她顧不上儀态,拎起裙擺就飛奔向馬廄。
轉身隻留下一句,“表哥,貞娘先去一步。”
緊趕慢趕,崔雅貞到的時候,母馬羊水剛破不久,正在馬廄中的一堆幹草中生産,她痛苦的嘶鳴。照顧這馬兒的馬奴也在那裡,等待小馬落地剪下臍帶。
崔雅貞顧不上男女之别,和馬奴一同緊張地等待。
分了一絲神,她悄悄觀察着衛暄是否到來。
面前的母馬很是痛苦,那黑色的眸子蓄滿水似是要落下來淚來,而又隻能嗚咽。
崔雅貞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她高估了自己。
整個馬廄不大,萦繞着血腥的味道。
崔雅貞站得久了,腿如同灌了鉛一般。一個時辰後,隻聽一聲長長的嘶鳴——伴随着血腥的味道。
馬駒落地。
母馬終于疲軟倒下。
崔雅貞朝着母馬的方向走去,先去安撫了母馬,才去看那剛出生小小一團的小馬駒可愛極了。
她想去摸摸它,卻又收回了手。靜靜地看着馬奴熟練地照料它。
倏然,她驚覺身後有人,一轉身,衛暄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無聲地看着一切。
崔雅貞看見他,面露訝然睜着圓圓的杏眸看向他,嗓音溫柔,欣喜道:“表哥!你來了。你看它小小的一團,多可愛啊。”
“方才母馬生産我都不忍心看,還好有表哥陪我,母親也真是辛苦。”
聽見母親二字,衛暄神色有些莫測。
莫名想起了薛婇,他的母親,他的母親抛棄了他們。
他瞧見面前的小女郎又繼續自語道:“不如這小馬駒就叫霏霏吧,它也是在雨天出生的。”
“表哥覺得如何呢?”她的語氣親昵。
說罷,未等衛暄回答,崔雅貞便到小馬駒身邊,溫柔地看着它。
“表妹很心善。”他贊道。
聞言,崔雅貞知曉自己今夜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而衛暄面上雖笑着,眼神卻在她的面上逡巡,不放過蛛絲馬迹。
她還真是有趣。
清夜沉沉動春酌,燈前細雨檐花落。
出來的時候衛暄與崔雅貞相伴走在馬場上,木樾在前面為二人打燈。
崔雅貞身上多少沾染了些馬廄的血腥味,衛暄聞到面上不顯,隻是悄悄與她隔了些距離。
二人徐行,崔雅貞講述着前段時間親自來照看母馬的故事,專挑着有趣的獎。
隻是衛暄還是帶着那副溫和的笑意,沒有絲毫改變。
崔雅貞一時間摸不清他的想法,于是她試探道:
“表哥,你可以喚我貞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