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時,銅器中的東西到達了一個剛剛好的溫度,坐在地上吃飯的工匠們來不及吃完最後幾口噴香的魚肉,便起身開始忙活。
長長的棍子最後一次攪動鍋中粘稠的青綠液體,霍澤淵仰着頭看,踩在長梯上的工人似乎在低頭催促什麼。
不多時,一行人扛了好幾塊巨大的木闆,像是後組裝的,中間有寬大的縫隙,最上面不封閉。
站在鍋邊的匠人不停作業,用大的陶罐陶盆舀着銅器裡的液體灌進木闆裡。
下面有人不斷的輕輕捶打側邊的木闆,手法娴熟精煉,試圖用錘打震蕩出液體灌入後産生的氣泡。
這是一個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模具,可這個模具扁平碩大,霍澤淵想不出他的作用,再确切一點說是,他不敢想這到底是什麼。
第一個模具很快裝滿了,被擡到一邊。第二塊裝到一半的時候,第一塊模具就從中間打開了。
合上後嚴絲合縫的木闆,中間卻是可以活動的,将它打開然後倒扣在地上。凝固後的液體竟凝脂如玉。顔色青綠透白,火光照徹,晶瑩剔透。
乍一看像極了玉。
霍澤淵快速跑到打開的模具邊,震驚的嘴巴一時間忘記合攏。他的眼眸瞬間睜大,原本沉靜如水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難以抑制的波瀾,像是平靜的湖面被一顆石子擊中,泛起層層不易察覺的漣漪。
這是牆!他絕對認不錯,這是他們從長廊進到長生殿的外牆,也是整個大殿的牆。霍澤淵一直以為是玉的,他對古人抱有了過高的幻想,以為是他們挖空附近的玉脈再經過加工處理雕刻打磨後才做成的玉牆!可沒想到,真是着實的令霍澤淵難以置信,
他蹲下身子,又一次忍不住伸手觸摸,結果一如往常,他的手指穿過玉牆的泡影,幻境徐徐散開,不知道是不是霍澤淵的錯覺,還是他實在是過于震驚了,他竟覺得大地在微弱晃動。
地面像被安了一彈簧,踩在地上開始晃悠。
霍澤淵晃了晃頭,站起身的那一刻,大地刹那發出痛苦的哀嚎,一道猙獰的裂口瞬間浮現在他身後,他聞聲後轉,來時的台階轟隆下沉,碎成千萬石塊落入深淵!
轟隆轟隆的響聲自此再未停止,随着一聲沉悶巨響,仿若來自地獄的咆哮,空間瞬間陷入了無盡的混亂。
支撐起空間洞頂的岩石如崩塌的天幕,大塊小塊地砸落,揚起的塵土似洶湧的沙暴,迅速彌漫至每一個角落,将一切吞噬其中。天翻地覆,生死隻在刹那之間!霍澤淵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手腳。
他馬上意識到退路沒有了,上了平台就是死路,台階也沒了,他是被徹底困在了這裡。
頭頂的碎石亂七八糟落到任意地方,幾次差點砸到霍澤淵。石路沿着台階的缺口向兩邊迅速破碎,極強的震動頃刻瓦解這方平台。
霍澤淵被逼着一步一步往絕路走。
景象依着平台四周牆壁的坍塌已經全然止息,像經曆了一場醉夢。
平台的最裡面是一處高牆,牆是泥土的,受着劇烈晃動,泥土一層一層剝落,沒一會,當霍澤淵絕望的倚着這面泥牆,開始思考自己如果也墜下去生路會有幾分時,一片吼泥巴吧唧落到了霍澤淵的臉上。
他随手一抹,焦頭爛額的,還沒弄明白現在的情況。
卻一擡頭,蓦地又一愣。
他背靠的高牆泥土已經震光了,露出一層像水一樣波光粼粼的透明礦石。礦石透明卻是一種目光無法穿透的介質。擋住了霍澤淵窺探的視線卻擋不住光。
礦石後似乎有一束光,光還在晃動。在這種照耀下,透明的礦石中隐隐約約浮現出一個影兒。
影兒有點奇怪,像一條魚,整體是從左上斜到右下。
雖然霍澤淵看不清最下方就是是腿還是魚尾,但他趴進了看,看出了這是一雙人手。
美人魚?
地裂即将到達他這裡,危機時刻,一塊巨大又堅固的石頭砰的砸在了這面牆上。
牆顫了纏,離得極近的霍澤淵看到了牆裡被震動激起的點點水泡。
同時,震動讓牆裡這個陰影飄了飄,軀體又向下沉了沉,他的腳終于從一個看不清的地方換到了清晰的地方。
可定睛一看,霍澤淵險些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