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寺隼人忽然有些洩氣。他扯了扯嘴角:“上次……和你談過之後,我又想了很多。”他低下頭去,鞋尖碾了碾路上的泥土,“不管你能不能理解我,我想做的隻是……能幫助他,就像……”他吞咽了一下,“就像他幫助我一樣。”
“他讓我知道世界上還有很多美好的、可以留戀的、值得期待的東西,我永遠都忘不了……那時候的事情。我們傷痕累累,但是在看煙花。那麼美的煙花,那時候我就發誓,要成為他的左右手,要讓他……能和我們一起開心地看煙花。很可笑吧,這樣的理由,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目的。”
雲雀恭彌看着他,年輕的彭格列岚守雙拳緊握,眼眶發紅。他吸了吸鼻子,又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平複自己的心情。他确實有些激動了,與被他激怒時的激動不同,雲雀恭彌清楚地知道這份激動來源于悔恨:獄寺隼人還是沒能釋然。
“但是我能做的那麼少。我……我知道自己不是個合格的左右手,我隻想盡力做好我能做的每一件事,但……不管你上次是在安慰我還是真心話,但我們都知道我做的還遠遠不夠。我是他的左右手,我理應是他最親近的部下,我……我想要做他的騎士。我知道他不希望我為他死,但這仍然排列在我會為他做的事的清單裡,隻是排在最後一個。我想要守護他,想要守護他重視的所有事物。”
“我知道這會很難,确實也很難,但是我知道我該如何去做,但是……這一次……”獄寺隼人忽然抓住了雲雀恭彌的手臂,灰綠色的眼瞳深深地看着他,“我發現我一直忽略了一種可能。我必須……我必須懷疑他,懷疑他的命令是否出自他的真心,懷疑……他是否就是自己。”
“但是我做不到。”獄寺隼人說,他的聲音中幾乎能聽出泣音,但是他沒有哭。雲雀恭彌看到了他灰綠色的眼瞳中密布的血絲:“我知道我不應盲從,但——”他無意識地微微搖頭,“我沒辦法懷疑他,我不敢——如果我不能無條件地信任他,那我又該如何——”他深深地吸氣,“又該将我的忠誠置于何處?”
獄寺隼人停了下來,他與雲雀恭彌對視着,沉默。天氣陰沉,路上沒有多少行人,隻偶爾有馬車或汽車行駛而過。獄寺隼人的嘴角動了動,正想說些什麼掩飾這尴尬的失态,雲雀恭彌忽然開口。他認真地看着他,神情中沒有一絲一毫玩笑的成分:“我不知道。”
“我不信仰什麼騎士精神。”雲雀恭彌說道,“一定要說的話,我隻忠于自己的心。”
獄寺隼人自嘲地笑了笑,但還未等他說些什麼,雲雀恭彌繼續道:“但你不要搞錯了,我可沒把疑神疑鬼當興趣。”
獄寺隼人一愣:“那……”
“我開始隻是以為沢田綱吉病了,但後來我被告知并非如此。這個家夥或許的确病得不輕,但還算有些可取之處,其他人……”雲雀恭彌諷刺地挑起唇角,“就算模仿得再像,也不可能真正取代他。”
“時至今日,我已經忘記了當初自己為什麼要答應他做他的守護者,或許這是小嬰兒的邀請。但現在,我隻是有點好奇。好奇他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究竟能在這條路上走多久。我在觀察他,所以當他偏離了道路……我就會咬殺掉他,反正我已經有足夠的咬殺他的理由了。”
“你說咬殺……”獄寺隼人有些無奈,但他不得不承認雲雀恭彌說的有些道理。
“與其糾結沢田綱吉還是不是沢田綱吉,不如關注一下他的願望。假如你的願望就是他的願望,就沒有必要太過擔憂,我想你應該也不覺得世上還會有其他人有那樣狂妄不羁的願望了吧。”
獄寺隼人吸了吸鼻子,終于沒忍住笑了出來:“你這家夥,有時候也會說一兩句人話嘛!”
雲雀恭彌哼了一聲,獄寺隼人用衣袖使勁擦了擦眼睛,又吸了口氣:“謝謝。”
雲雀恭彌挑起唇角,他能明顯得感受到自己這位同僚放松了不少,等到回到現在,大約就可以毫無芥蒂地向沢田綱吉搖尾巴了吧。
“還要去其他地方轉轉嗎?時間還早。”獄寺隼人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熟悉的夾雜着些微迷惑的聲音:“你們怎麼還在這裡?”
是阿諾德。
獄寺隼人咳嗽了一聲,狀若無事地四處張望:“這麼快就弄好了?有什麼新消息嗎?”
阿諾德狐疑的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但最終他什麼都沒有問。“先找個地方休息吧,要下雨了。”他如此說。
雲雀恭彌和獄寺隼人當然不會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