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殿内暗淡下來,尹暃陸還未來得及反應,餘光隻見那抹即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從殿外走近。
他怔愣在原地,顯然宜陽還未注意到,尹暃陸又道:“帝君不必介懷此事,日後還有機會,陵光神君這麼做定是有他的道理。”
尹暃陸不再掩飾的目光令宜陽順着視線望去,他臉色很差,手中的扇子驟然一收,他擰眉問這不速之客:“閣下是誰?竟敢擅闖暄山。”
尹暃陸臉色則也好不到哪去,他扯了扯唇:“他不是人。”
木擎的到來無疑是将他們打的個措手不及,宜陽愣神之際尹暃陸補充道:“鬼王大人竟會來這暄山。”
木擎沒正面回答他這個問題,隻帶着雲涵交給他的竹簡饒過尹暃陸,期間意味不明瞥了他一眼,似是随口一句:“我也沒想到八竿子打不着的羅睺星君會來這暄山。”
尹暃陸臉色不好,或許是心中帶有目的他不敢多停留,隻借口羅睺殿内有要事匆忙走了。
整個屋中就隻剩宜陽與木擎,而木擎不像客人倒像是主人擡眼環視整個殿堂,看夠了給出一個比較中肯的評價:“那花瓶内的東西是假的吧?看起來太醜了。”
宜陽瞪大了眼:“…………”
木擎所說的花瓶是陶瓷所制,是宜陽一筆一劃雕上去的花紋。
宜陽沒有見過他,可聽尹暃陸說他是鬼王自也不敢得罪,隻得沉下氣道:“也還行,不是很醜。”
木擎沒多少心思與他糾結這瓷瓶究竟醜不醜的問題,隻四下打量起他來。
“比上次見時高了些,幹練了。”
“……”宜陽覺得自己像是缺失了記憶,他問道:“你何時見過我?”
木擎回想起來:“二十幾年前吧。”
宜陽:“……”
木擎不合時宜又補充了一句:“正巧那日碰上歸尤巳将你吊起來打一頓的時候。”
宜陽:“…………”
宜陽眉間抽抽否認:“胡說八道!”
木擎逗完他才将竹簡扔出去,宜陽自然反應伸手接住,那竹簡不大不小展開一看卻是一些習魔道術大差不差的東西,他正疑惑翻看,木擎正了正色道:“你師尊吩咐你将這竹簡抄寫五萬份,于三日後散在南方,就說是暄山帝君親自研究出來的新習魔道術。”
宜陽聽的迷糊,好半天才從手中的竹簡中看出端倪。
暄山腳下的百姓不知從哪得來的魔書他也見過其中内容,與習靈的法子恰恰相反,而自己現在手中的竹簡細細去看就能發現裡面被篡改了少許字,與習靈有些相近卻又明顯能感覺到差别。
這是第三本出現的道術,是靈魔相結合,沒有靈的溫順,也沒有魔的狠厲。
被雲涵稱之為新魔書。
南方的事端來勢洶洶,更是吸引人心,若是此事強行站出說那魔書不可修,會擾亂心性,不會有多少人信,甚至有的還會反其道而行之。
一開始木擎想的就是以口頭相教的法子,讓山下的百姓遠離那魔書,雲涵卻不贊同。
他說:“若是放在你身上,窮其一生沒有天資,修不了仙,如今有人告訴了你此書可助所有人修道成神,你是會試一試還是因他人站高處的一言兩語放棄?”
不管是誰,多是會選擇前者,好比原是沒有銀子,卻發現一座金山,他們怎麼可能會放棄挖此山的想法,哪怕有人告訴他們,此山危險,他們甯願冒走險路也要去試一把,成了搖身變成富甲一方的貴人,敗了最差不過葬了性命。
總是會有人去嘗試,阻擋不了。
與其這樣,雲涵就順着他們的意思。
将習魔之道與靈結合,取其精華去之糟粕。
魔書内的修行法子太過于蠻橫,甚至對于絲毫沒有根基的人,會失了心性,而雲涵自身習了兩種道,他更是清楚相生相克,取誰舍誰,心中琢磨兩遍就能得到一本新的魔書。
與最初的沒有什麼太大區别,隻是有些地方的字改了或颠倒了,修行過程中也沒有那麼蠻橫,與靈相近又有細微區别,對于他們沒有天資習靈的人不失為一條好的路。
後知後覺宜陽抓準了話裡的意思,如今魔書四行,更是在暄山腳下蔓延,免不了有心之人妄加揣測,所以才會讓新魔書重新在暄山腳下蔓延覆蓋原來魔性強的舊魔書。
也隻有這樣才會更能讓那些習過舊魔書的人信服。
隻是宜陽想不通,他直言道:“既然師尊覺得舊魔書會影響人的心智為什麼不直接出面昭告人界不得習魔?以師尊的身份這樣不更方便些嗎?”
木擎覺得他太小看了人性,若是事情有這麼簡單也不至于勞心勞神還費力這些日子。
木擎不打算給他講這其中的彎繞,隻道:“你師尊可是陵光神君,這樣的小事還需他親自出面?那要你這個徒弟是幹什麼的?”
一時間宜陽覺得很有道理,連握在手中的竹簡都更有份量了些,木擎的話像是在時刻提醒他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陵光神君的徒弟怎麼可能碌碌無為,又怎麼可能平庸。
當下三日五萬的竹簡抄寫也不成問題,宜陽被激起了往上攀的勁,轉頭就将竹簡抄寫的任務分發下去,暄山弟子上下暫停手中事物,三日内每人抄百份竹簡内容,不得錯一字漏一字多一字。
木擎臨走時特地叮囑了他:“少和天庭的神仙攀關系,那群神仙心眼子多的很,不要聽信。”
宜陽知道他說的是誰,不會反駁什麼,雖心中有萬般疑惑,萬般不能理解在啟南和啟東的事,卻還是知道眼前事為大事,絕不能在這時候出岔子。
又是過了些許日子,暄山上逐漸好了起來,山下盛行的新魔書口傳心授也令他們短暫緩了口氣。
木擎對此不吝啬誇贊着:“此招數真是高。”
為那些無緣修行的人辟出新路,也阻止了此事繼續向着壞的那處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