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秋狝不同于往日,蕭國和大鄞各分兩隊,要在這片圍獵林場上一較高下。
場上蕭國的兒郎們已經穿戴好了護具,仔細檢查了弓箭馬匹,圍在一處相互打氣。
大鄞的小恭靖侯要求娶宜澤公主,這場狩獵他們蕭國的兒郎必須得勝,大展國威,不能讓公主在蕭國的地界上受委屈。
内閣首輔家的朱四郎見楚照槿望過來,舉起手裡的酒杯:“我朱四郎自小欽慕殿下,沒能為殿下做過什麼,願今日秋獵得勝,為殿下赢得彩頭!”
“朱四郎,你自己獻殷勤不帶上我們,不厚道啊。”旁的兒郎推搡着他起哄。
“殿下别聽朱四郎的,他射藝不精,殿下的彩頭是我白二來赢!”
“還有我!我為殿下獵隻豹子回來!”
雜亂的聲音傳到幄帳裡,顧衍擰了擰眉。
擡眼看,台上的小娘子端着酒杯,背後的赤色襻膊在風中似蝶而舞。
楚照槿笑着朝蕭國兒郎們敬酒:“多謝,本宮隻能以此酒勉慰諸位勇士。”
鑼鼓聲響,狩獵開始,蕭鄞兩隊參賽人馬箭已離弦,率先策馬奔入林場。
其餘王族衆人緊随其後,楚照槿跟他們不一樣,騎馬慢慢悠悠在後頭跟着。
她為的不是磨練心性意志,純屬為了緊緊抓住能解悶的機會,搶什麼呢,她不願費這些力氣,重活一世,最重要的是享受大好時光的每一個瞬間。
楚照槿伸了個懶腰,俯身拔下路邊的一株野菊别在而後,眯眼看着林間落下的光線,日光落在頭頂,烘得發絲暖洋洋的。
耳畔一陣冷風呼嘯而過,耳畔野菊猝然墜地。
打落它的,是擦着鬓邊而過的一支箭翎,上面還纏繞着楚照槿的一縷斷發。
楚照槿倒吸一口涼氣,跳下矮馬躲在樹後,她身形嬌小,不易被賊人發現。
不遠處響起兵刃相接之聲,刀劍凜冽,弓顫弦鳴,叫喊聲、打殺聲、求救聲亂作一團。
“你們是什麼人!”
“竟敢擅闖蕭國王室的獵場!”
巡視的鹞子劃破天際,場上駐紮的兵士率先察覺異樣,迅疾護駕,擋在蕭王和蕭王後的幄帳前,另一隊人馬策馬持刀奔入獵場。
楚照槿隐在草叢裡,大口喘着粗氣,心中暗叫不好,恨自己走得悠閑,未同狩獵的衆人走在一處。
救駕的兵士循迹而去,卻恰好忽略了她的位置。
這片是蕭國王族的林場,唯在每年秋狝時開放,為保障王族安全,嚴禁任何狩獵陷阱,按理說不該出現這樣的纰漏。
這些刺客賊人從何而來?難道也是大鄞居心不良、從中作梗?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甚至能聽見刀尖劃過草木的聲響,繼續躲在這裡苟命,遲早會被賊人發現。
如今有兩條生路可走,一條是找獵場内的其他人彙合,興許能碰上王城司的軍士。
楚照槿搖頭,否決了這個想法,在她找到其他人之前,恐怕早就死于刀光劍影下,一命嗚呼。
她翻出腰間的一把匕首,緊緊攥在手心。
楚照槿翻身上馬,拉緊缰繩,腳踢馬腹。
她選擇了第二條路,返回更遠的營地。
若是大鄞仍有亡蕭國之心,今日的刺殺,隻會劍指蕭王,父王母後和王兄皆在營地,孰生孰死,她要回去看看。
“那兒還有一個要跑的!”
馬蹄聲驚動了林中的賊人,提刀而來。
楚照槿不敢回頭回頭,盡力控制住全身的戰栗,咬咬牙,策馬直向前奔。
密林盡頭,亮起熊熊的火光,火舌沖天而起,肆意卷過成排的樹木,俨然成了一堵高聳的火牆。
馬蹄要沒入火中的一刻,楚照槿及時勒馬,身後,賊人步步逼近,她身處在包圍之中。
熊熊火光照亮她白皙的面容,映入那雙明眸,長睫微顫,眼眶含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