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霍間重很快便答道。
他已将自己的心意同說了許多,如今一個“自然”于他而言也算不上什麼,但沉竹記得自己剛入霍府時,霍間重寡言又嚴肅的樣子。
“你在此等候可用過了晚飯?”沉竹向霍間重出聲詢問道。
“你鋪子中那個名叫薔兒的夥計給我了些糕點茶水,眼下倒是不餓的。”霍間重說着再一次将沉竹額前的碎發捋到耳後,“你呢?同老張在饒城忙碌了一天可用過了飯?”
“用過了。”沉竹邊說邊用手蓋住了霍間重剛剛落在自己耳邊的手,看着霍間重的眼眸說道,“你可定好了住處?”
眼下雖已入夜,卻算不得十分晚,從沙壩的街頭此時還有一些攤販,若是霍間重此時去到饒城,想必還有時間同顧老大人打交道,住進原先的府邸,沉竹知曉這些,卻還是開口問道。
“你可幫我定好了住處?”霍間重看着沉竹如有碎星的眸子,說不出朝廷已幫他在饒城定好住處的事。
“我與這附近幾間客棧的老闆有些交情,大抵能為你讨到一個實惠的價格。”沉竹笑着同霍間重說道。
她說不清自己為何要開口将霍間重留在從沙壩,但一開口便無法挽回,她領着霍間重來到了最近的一件客棧,訂了一間上房,本該就此分别時,她又控制不住地,送霍間重到了房門外,看着霍間重打開房門,跟了進去。
房門在身後關上,霍間重便将沉竹抵在了房間的隔牆上,用手臂攔住了沉竹的去路。
“你這是何意?”沉竹仍笑着問道,卻錯開了霍間重的眼睛,掩去自己心意被看穿的那點不安。
“我以為夫人知道我的用意。”霍間重說話間,拉近了與沉竹的距離,卻在快要接觸到沉竹脖頸處停下,“我還以為,夫人見到我會先問我為何又來到從沙壩。”
“我說過,我已從旁處聽聞了你要前來的消息。”沉竹說着将手放在了霍間重的肩上。
“你可是擔憂我還會離去?”霍間重起身,看着沉竹說道,方才彌漫在眼底情意被嚴肅取代。
沉竹聽後收回了自己搭在霍間重肩上的手,心中思慮自己離開賦淩司之後,過往僞裝情緒的本領,竟也連帶着退步。
見沉竹不語,霍間重繼續開口說道:“我這次前來,便不會再離開。”
沉竹看着霍間重說這話時的神情,知曉他說的大抵是真話。
“這便是你向陛下讨得的賞賜?”
“是。”霍間重肯定地回答道,“我知你不欲離開從沙壩,便向陛下請命來此推進新制的施行,眼下南境的問題是陛下的當務之急,因而我向陛下請命時,陛下很快便答應了下來。新制推行需要時間,我大抵會長時間呆在此處,隻需在一年終止時回京向陛下述職。”
“你倒是個淡泊的,輕易便放下了京中的富貴。”沉竹輕笑着同霍間重打趣道。
“你也知曉什麼于我而言更重要不是嗎?”
霍間重此話不假,沉竹向來都知曉什麼于霍間重而言更重要,當初救下陛下升至燕京本就是意外,他與霍任芙心中更想要的是在熟悉的滁州城安安穩穩地過剩下的日子。
當初廷正監大火之後,沉竹認定這是霍間重不揭發自己的原因,他們兄妹二人不願接受又一個“親人”的離開,可曆經種種波折之後,沉竹不再受到挾制,也不為當初的事情再執着,她已然透過表面的種種看到了他的真心,與霍任芙待她的實意。
與此同時,沉竹心底的不安也在一點點瓦解,那段過往終究是過往,她在此刻終得以轉過身來,不再面對着過往,忍受過往寒風的凜冽。
“我知曉。”沉竹回答着霍間重的問題。
在話音落下之後,她湊上前将她與霍間重本就咫尺的距離拉得更近,感受着霍間重明明急促卻也感受得到抑制的鼻息。
“你這次可還要從脖頸開始?”
如霍間重所言,沉竹熟悉他的方方面面,不止于知曉他喜愛的羹湯與身上的傷疤。
“夫人想從哪裡開始?”霍間重的聲音變得沉悶。
沉竹一手搭上霍間重的肩膀,一手從霍間重衣襟的側面,撫過他的鎖骨,探進他的衣衫内。
“由我開始。”沉竹看着霍間重的眼睛,輕啟薄唇,輕飄飄地說道。
已是深夜,屋内火燭熄滅,街上攤販的叫賣聲也漸漸平靜。
緊閉的窗子将屋外習習晚風隔絕,沒有火燭,屋内熱氣卻依舊升騰,沉竹與霍間重之間隻剩下彼此灼熱的氣息。
可憐今夜窗外明月孤寂,無閑雲與寂寞的人作伴,用清冷的月華當作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