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甯煜被衛顯嚷得頭都大了，眉頭狠狠地一擰，“你鬼叫什麼？孤什麼時候同你天下第一好了，孤怎麼不知道？”
衛顯不依不饒地絮叨起來，“怎麼就不是？咱們可是五六歲就在一塊兒玩泥巴的，這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你沒當上太子之前，飯都吃不好，每回不都是我帶了我阿娘給我做的糕點進宮捎給你？你小時候瘦得跟個猴似的，除了我誰搭理你？”
蕭甯煜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咬牙，“那孤可真是謝謝你。”
衛顯神經粗，這會兒又喝醉了，壓根沒聽出蕭甯煜話中的無語，居然還擺了擺手說不用，“唉呀，倒也不用那麼客氣，咱倆誰跟誰。”
蕭甯煜看他就像個傻子，沒什麼好氣，“你真以為孤在謝你？”
衛顯眨巴兩下眼睛，沒明白，“嗯？不是嗎？”
蕭甯煜歎口氣，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跟醉鬼計較，不值當，“待會兒你自己回，聽見了？聽見了孤就先走了。”
“欸！”衛顯沒讓他走，扯住了蕭甯煜的一角衣袍，“你上哪去？你還沒告訴我你同誰好了呢！”
蕭甯煜很不耐煩地将自己的衣袍從衛顯手中扯出來，尋思自己想跟人好，可那人也不樂意，“有你什麼事？沒跟誰好。同誰好都不跟你好，腦子缺根筋似的。”
這邊正扯着呢，外頭有人在門框上叩了叩。
陸秉行和奚堯行軍打仗多年，吃飯都很快，蕭甯煜這進來還沒多久，他們便已吃好了。
陸秉行見屋内二人聽到聲響都扭過頭來，笑着問，“殿下，你還去嗎？”
“去，孤沒說不去。”蕭甯煜甩了甩袖子，徹底将衛顯甩開了些。
衛顯飲多了酒，手上還抱着那壺被蕭甯煜塞過來的桃花酒，被這麼一甩開便頭重腳輕地向邊上栽去。
眼見着就要栽倒，衛顯吓得連忙将那壺酒舉得老高，自己摔了個人仰馬翻，酒壺不僅沒磕着，裡頭的酒也半點沒灑。
許是摔得疼了，衛顯先是愣了愣，沒反應過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蕭甯煜，撐着一旁的柱子笑開了，“衛顯，你可真是…甯肯摔死都不能把酒灑了？”
他的笑聲爽朗，令外頭的奚堯都不由得側目，對上蕭甯煜臉上的笑意時微微一怔。
奚堯也是這時才有了實感，才真正地意識到蕭甯煜不過還是一未及弱冠的少年郎。
尋常人家的孩子若是蕭甯煜這般的年紀也該是每日過得潇灑肆意、無憂無慮的，同友人嬉耍玩樂，不必琢磨這個、算計那個，不必步步為營、精于謀算。
蕭甯煜的目光飄過來時，正好與奚堯四目相對。
刹那間，周遭的聲音好似都離他二人遠去，莫名靜下來。
“你别笑了！你倒是扶我啊！”地上的衛顯鬧起來，将蕭甯煜和奚堯的對視打斷了。
蕭甯煜才不扶他，嫌他丢人，“自個兒爬起來吧。多大的臉啊，摔得一身灰還好意思叫孤扶呢。”
還是陸秉行看不過眼，上前将衛顯給扶了起來。
衛顯認得陸秉行是誰，見他來扶自己，親親熱熱地叫起來，“陸将軍，謝謝你扶我起來。唉，你可比某些人好心多了。”
陸秉行攙着他胳膊的動作一頓，登時生出了悔意。
到底是多年的交情，蕭甯煜根本不把衛顯這句拐彎抹角罵自己的話聽進耳裡，都不往那邊看，徑直出去走至奚堯身側。
奚堯見他過來，很警惕地往邊上躲了躲。
蕭甯煜失笑，倒也沒攔着奚堯躲，覺得他這樣怪有意思，“孤不過來你就偷看，過來了你倒是躲了。”
“誰偷看你？”奚堯朝他瞪過來，雙眼裡寫滿了不認同。
他方才怎麼就是偷看了？多光明正大。
“行，你說不是那就不是。”蕭甯煜挑了挑眉，“那你看孤做什麼？”
“怎麼？”奚堯煩他追根究底的勁，語氣也不怎麼好，“你那麼金貴？旁人看不得？”
蕭甯煜樂了，“沒不讓看，你想看多久看多久。孤不過問問你為何看孤，你急什麼？”
奚堯眉頭一皺，剛想回駁說自己沒急，可是蕭甯煜突然又道了句——
“奚堯，你的臉好像不紅了。”
“奚将軍怎的都不等我們就先行一步了？”同蕭甯煜坐在馬車裡的衛顯納悶地問了句。
奚堯别說不等他們，連陸秉行都沒等，黑着臉就上馬疾馳而去。
馬蹄揚起不小的一片塵土，差點把蕭甯煜給嗆着。
蕭甯煜自然不會說是他将人給氣跑了，淡淡地看了衛顯一眼，“還不是因為你太磨蹭了？”
衛顯不知道那麼多個中緣由，聽蕭甯煜這麼一說，倒有些緊張起來，“啊，真的嗎？那我不會把奚将軍給得罪了吧？奚将軍上回我見着脾氣好像沒那麼差啊，他真的生氣了？”
蕭甯煜不回，就讓他瞎猜，隻偶爾嫌棄他聒噪的時候斥罵兩句。
多半時候都在看窗外，認出了這是去鳳靈山的路，卻沒明白不過是看陸秉行送奚堯的禮，怎麼要去山上。
什麼樣的禮物會在山上？
一到地方，蕭甯煜就後悔沒半路将衛顯給扔下去。
路途颠簸，衛顯又喝了酒，從馬車上下去就吐了個天昏地暗。
蕭甯煜嫌丢人，同衛顯拉開三尺遠，“你别過來，離孤遠些。你身上味道太大了！”
依舊是陸秉行過來收拾，給衛顯遞了一塊絹帕擦嘴，“衛公子，擦擦吧。”
衛顯接過，擦了擦嘴，結果沒多久就又吐了。
這回離得近的陸秉行遭了殃，鞋面都髒了，臉色一時也很是難看。
衛顯誠心實意地跟陸秉行道歉，“實在是對不住啊，陸将軍……嘔……”
陸秉行頭一回見人能吐成這樣，可又不能直接走掉，看着自己髒了的鞋面歎了口氣，隻得是對奚堯道，“惟筠，你先同殿下上去吧。我在這照看一下衛公子。”
奚堯皺了皺眉，想說不用，一旁的蕭甯煜卻先應下了，“好啊，那孤就同奚将軍先行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