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局下來,奚堯共赢了兩局。
輸了比試,周澹之倒也不惱,笑着搖了搖頭:“這還真是後生可畏啊。”
奚堯朝他拱了拱手,謙遜地回話:“是世叔禮讓。”
周澹之擺擺手:“既是你赢了,此事我應了你便是。”
“多謝世叔。”奚堯這回倒是叫得有了幾分真心實意。
将要離開時,奚堯留意到那塊靶子邊上挂了把小弓,造型很是别緻。
見他在看那把弓,周澹之為他介紹:“那弓是太子幼時用過的,他沒取走,便一直放在這兒了。”
奚堯點了下頭,沒有多言。
周澹之目露狡黠,“看來世侄知曉太子曾跟我學過騎射,方才你不是還說與太子交情尚淺?”
奚堯這才發覺自己掉進了周澹之有意設下的陷進中,暗自咬唇,心生悔意。
從朱雀營的營帳中出來,奚堯的手中多了一把小弓,來自周澹之的“好心”饋贈。
奚堯盯着手裡的小弓看了會兒,頓感棘手,也不知自己為何要接下。
興許是瘋了。
跟周澹之議事耗了太久,待奚堯回到都城中,天色已然暗了下來,隻是街上的人流卻不少,以年輕的男女居多,個個打扮得光鮮亮麗。
今日莫非是什麼特殊的日子?
“今日是乞巧節,街上人多,殿下再等等,很快就能回宮了。”小瑞子見着主子面色不佳,連忙出言解釋。
也不怪蕭甯煜臉色難看,他從鳳靈山回宮原本也要不了多長時間,可這一路馬車為了避讓行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這天都黑了,才走了不到半程。
蕭甯煜此前為了做戲做全套,特意縮減了自己的吃穿用度,以示對慈真方丈的哀悼,如今所乘的馬車外觀普通,誰都敢在前邊擋路。
這樣下去,也不知宮門下鑰前他能否回到宮中。
“罷了。”蕭甯煜掀開簾子,幹脆從馬車上下去。
街上張燈結彩,有不少小販正在叫賣,其中當屬賣花燈的攤前最為熱鬧。
北周有民俗,乞巧節這日男女間可互送花燈,以表心意相通,也不乏有單方贈送花燈以表傾慕之情的。
京都城中民風開放,這不,有家攤販前便有衆多花枝招展的女子提了花燈将一男子圍在其中,争着搶着要送那人花燈。
蕭甯煜難得見此景,饒有興緻地看了會兒熱鬧,想看看是哪家的俏公子被圍住了,不慎卻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分明生着一雙含情眼,卻用來盛着掃興的寒意,看誰都一樣淡漠,不是奚堯又是誰?
“花燈怎麼賣?”蕭甯煜問一旁的小販。
“下邊樣式簡單些的十文一個,上邊精巧些的十五文一個。”小販熱情地答了話。
蕭甯煜一眼看中個墨竹圖案的花燈,将那盞花燈取下來,從錢袋裡抓了錠銀子直接扔給了小販,并把花燈也給他:“喏,瞧見那邊被圍着的人沒?把這花燈送給他。”
小販收了這麼大一筆錢,喜不自勝地應下,不忘問了句:“要幫您帶話嗎?”
蕭甯煜很輕地扯了下唇,“不用,帶了話他該不收了。”
人群中,奚堯正為怎麼脫身而發愁,手邊突然又多出一盞花燈。不知哪來的小販硬是擠了進來,将花燈直接塞進了他手中。
“欸!”奚堯想叫住人,那小販卻跑得快,一溜煙就沒了人影。
見他已經收下了一盞花燈,圍着他的人也漸漸散去,隻剩他一人面對那盞不知來由的花燈。
這樣的不明之物或許還是扔了比較好。
奚堯将花燈提起來,打算找個沒人的地方扔掉,卻聞到一點花燈上傳來的氣味,很淡的檀香味,前不久他才在鳳靈寺聞到過。
鳳靈寺常點的檀香乃禦賜之物,獨一無二,寺中的沙彌、住持早就看淡紅塵,更不會輕易出寺。更何況,這些日子鳳靈寺為操辦慈真方丈的後事,暫時不接待香客。
算算日子,已有七日了,那人想必是剛從山上下來,又正巧從這路過。
到底是沒将那盞花燈扔掉,同那把小弓一起挂在了書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