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奚堯答非所問,蕭甯煜反倒笑了,“換别的地方問,難道你就會答嗎?”
換來奚堯不冷不淡的一眼,“這重要嗎?”
想,亦或是不想,有那麼重要嗎?
蕭甯煜眼底的光暗了暗,輕輕呼出一口氣,“對你來說,确實不怎麼重要。”
很奇怪,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竟讓奚堯聽出了幾分可憐的意味。
他背靠着凹凸不平的樹幹,感覺被硌得有些不舒服,一時無言。
好在蕭甯煜很快轉開話頭,問:“蓮子甜嗎?”
奚堯下意識否認:“沒吃,不知道。”
蕭甯煜挑了下眉,看上去并不怎麼相信,“真的?”
而後,他便急着要去确認這一點似的,從捏着奚堯的腕骨改為捏着奚堯的手指,将手指捏着提起來,同時低頭湊近了去嗅。
蓮子本身沒什麼氣味,又過了這麼久,料想應當不會還有什麼殘餘可以作為“罪證”讓蕭甯煜揪住。可奚堯手比腦快,往後微蜷,暴露他的心虛。
于是又得了蕭甯煜的一聲輕笑,隐隐藏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
手指沒被輕易放過,隻是不再是嗅,而是以嘴唇銜住,輕輕吸吮。
熱意從指尖一直竄到心口,不斷往四肢蔓延,頭腦都跟着短暫昏沉。
樹蔭、涼風驟然失去效用,降不了火,亦緩不了燥。
奚堯一聲不吭地靠着樹幹,感受着指尖被人以品嘗果肉般含吮輕咬,汁水則是在他心□□開。
不禁生出與蕭甯煜方才同樣的疑問。
甜嗎?
仍然是不知道。
奚堯冷着臉将手指抽離,把指尖那點濕潤的津液用力地擦在蕭甯煜的下颌,聲音也透着些微的狠勁,“這算什麼?”
這算什麼?
道謝、彌補,還是償還?
他蕭甯煜先是百般折辱,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再送來花燈、蓮子、綠豆湯這些小恩小惠,又施以眼前這種暧昧不清的讨好,就以為過往種種便都能一筆勾銷了嗎?
其實大可不必。
“不算什麼。”蕭甯煜如此說,有點執着地望着他,“想見你,想親近你,想送你東西一定要有理由嗎?”
明明沒有理,卻說得很是理直氣壯。
像蕭甯煜這等人,想要做什麼事沒有做不成的,确實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需要給任何人交代。
因而,即便是拒絕想必也如同一拳錘進棉花裡,沒什麼意思,全然白費口舌。
見奚堯不應聲,蕭甯煜絲毫沒有感到尴尬,自顧自地将獨角戲唱下去,手掌搭上奚堯的肩膀,目露關切,“記得上次好像咬了你一口,現在消了嗎?”
話說得冠冕堂皇,手上的動作卻不怎麼客氣,直接勾住了領口邊緣往下扯去。
奚堯貪涼,今日穿的衣服柔軟而單薄,隻是讓人這麼輕輕一扯,衣衫便順着往下滑,露出大半個肩頭,白得晃人眼睛。
借着點月光,蕭甯煜将那片肌膚看得分明,已經幾乎找不出印迹。
不知是因他本就咬得不重,還是因距離上次見面也的确過去了許久。
舌頭在尖利的牙齒上輕輕舔過,蕭甯煜莫名有再咬上一口的沖動。
隻是這點沖動很快就被打消了——
“蕭甯煜!”奚堯咬牙切齒地叫他。
手指動了動,慢吞吞地将衣衫往上拉,遮住不該裸露的肌膚,恢複到原本一絲不苟的樣子。
在即将被奚堯踹開之前,蕭甯煜自覺往後撤,稍稍隔開些距離,不遠不近,裝作有風度、知分寸。
奚堯胸前重重起伏了一下,狠狠地瞪着眼前人。
如果他們處在更明亮的地方,他頸側漫開的淡淡薄紅很難不被蕭甯煜察覺,難以分清究竟是羞,還是惱。
“你到底有什麼事?”奚堯的耐心告罄,不願再奉陪。
蕭甯煜隻好趕緊說了:“明日下午你得空嗎?想邀你去蓮清池泛舟。”
清鹭行宮中共有五池,皆種滿蓮花,如今正是盛開的好時節,而蓮清池是五池中最小也最偏遠的一處。
好好的,為何要去蓮清池泛舟?
奚堯總覺得蕭甯煜不安好心。
他張口就想回絕,目光卻越過蕭甯煜的肩,望見低低挂在樹梢的一輪明月。
清冷而柔和的月光模糊了蕭甯煜棱角分明的輪廓,如同蒙上一層山岚間的霧氣,潮濕、隐約。
是隔霧看花,亦是臨水望月。
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
頃刻間,到了嘴邊的話慢慢咽回去,奚堯改了主意。
奚堯對上那灼灼的目光,真該叫人現在去照照鏡子,蕭甯煜到底知不知道他現在是怎樣的眼神?
洶湧而濃烈的情愫就那樣赤裸裸地、不加掩飾地盛在眼底。
奚堯很難裝作視而不見。
“明日再說。”奚堯聽見自己這樣回答。
喜悅攀上蕭甯煜的眉宇,憑着對奚堯的了解,他再清楚不過,沒有被一口回絕就已經意味着動搖。
“那就說定了,明日下午我在蓮清池等你。”蕭甯煜難掩激動,尾音忍不住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