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千面!塗千裡!”他朝地上啐了一口血,說道,然後又是大笑,“沒人知道他到底長什麼樣兒!除非你們離族有人認得他,識得破他的易顔術!”他看向淩準,一臉的不懷好意。
古清淺聽到這個名字錯愕在一旁,他不就是塗月溪的父親嗎!他盯着淩準,猜他不知此人底細。他卻突然說了句,“這個人闖入過和淵禁地。”
未等天亮,淩準就馬不停蹄地趕回和淵複命。
古清淺待他走後,疲憊至極,本想睡上一覺,可頭一沾到枕頭,剛剛審訊時那一閃而過的靈力就莫名地重又浮動在她心口,就好像真語術掘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被某一種她熟悉又不敢違抗的靈力保護着。她思來想去輾轉反側,天漸漸亮起來,她卻覺得整件事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了。這樣的結果看似合理卻又實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一切都顯得過于順利了些,用真語術去撬開一個人的七經八脈讓他講真話從來不會如此順利。她隐隐地覺得哪裡不對,突然間,一個念頭讓她睡意全無,她急急地奔回大牢,悄悄将那死囚押到密室。那熟悉的靈力讓她想起了她爺爺古陌辰,他靠這樣的把戲躲過了她的真語術,這個發現讓她不寒而栗。
翌日,義王知道了審訊的結果,把古清淺召到了德明殿旁的冬暖閣。他問她審訊時有沒有發現什麼别的異常。古清淺微微搖了搖頭,回道:“所說句句屬實,并未看出有什麼破綻。”
“這件事他還跟誰提起過?”
“沒有了,他說之前不敢亂說,怕丢了命,現在才說出來是為了保條性命。”古清淺頭也不擡地回答。
“那就留他一命,我也答應他了。”義王心中早已有了主意,“不過,放他走前要确保他不會再把這件事吐露半點風聲,你知道該怎麼辦吧?”
“卑職明白!”古清淺答完,擡眼看了看義王,他從榻上慢慢起身,繞到桌案前,一個内侍已替他研好了墨,他揚手示意他出去,然後執筆在案上寫起了什麼。古清淺還站在原地,離桌案尚有些距離,隻見他那一雙手,白淨、細長,氣定神閑的模樣看不出被這件事攪擾,尤其是在知道了這件事牽連到塗千裡之後,看起來也并沒有所謂。她猶豫了猶豫,不知是等他開口跟她說還是自己先問他。
義王一直沒有擡頭,卻已察覺到她有話要說,停下筆問她:“在想什麼?你有什麼便問。”他瞥了一眼她,又低頭繼續寫着。
“是……是關于塗千裡,”古清淺小心翼翼地說,“武靈司說他闖進過和淵禁地,不知道需不需要我再去查些什麼?”
“不用了,此人已經死了。”義王漫不經心地說。
“死了?”古清淺沒控制住第一反應,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怪怪的,可她眼裡的太靈司已然顯得有些反常,她掂量半天,終于鼓足勇氣,問他:“龍忘機的那個徒弟,那個叫塗月溪的不就是這個人的女兒嗎?”
義王拿着筆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沒錯!”他想了想,把筆擱下,心想要是不跟她講得明白些,也許她會會錯意懷疑塗月溪,便走到她身旁,說道:“清淺,這個人,是前形幻師容子胥的徒弟,後來被逐出了師門,我推斷,他買靈丸應該就是為闖爾迷幻境入禁地做打算的。至于木堇榮的火靈印,也許是他從他師父那裡聽說才會認得,所以這件事前前後後看似巧合,卻也都說得通,十之八九不會有假,不過據我了解,塗月溪對她這個父親的很多事情都并不知情,這件事你不用插手。”他說到這,又想了想,補充道:“也不要跟其他人再提。”
古清淺明顯感到義王有意庇護她,心中一萬分的不滿,卻不能表露出來,點點頭沒再多嘴,又問義王接下來該怎麼辦。
義王認為再查此事的真假已沒有意義,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木堇榮藏身何處。既然是木堇寒把他救下的,那藏在離國的可能性小,送去七國的可能性大,而這件事蕭遙現在看來還不知情,但既然它對木堇寒意義非凡,那他也許會記起什麼。他說道:“如今之計,最好是趕在火燒起來之前把火種撲滅,蕭遙畢竟是移幻師,木堇寒的徒弟,不能打草驚蛇,我自有安排,接下來如何暗中行動,我和太後商議好之後,盡快告知你。還有一事。你前幾日去過獵人谷?”說着他又回到桌案前,寫完最後幾筆。
“是,”古清淺神經繃了起來,因怕被問起,早已想好了說辭,“那幫匪人唯利是圖,為了多獲取靈力玄術制造轉術技,抓起人來竟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所以我就去親自查看了一下。”
“嗯,聽龍忘機說,那天是你引開了他們,救了塗月溪?”義王淡淡地問。
“剛好遇到,不然,她确實羊入虎口。”古清淺斟酌着字眼。
“她中了沉睡術,你救她時可有發現?”義王沒有理由去懷疑她,卻還是要問她一問。
古清淺急忙跪地,“卑職疏忽,未能查驗。”
“這怪不得你。”義王沒有怪罪她的意思,接着說,“不過,獵人谷放任了這麼久,是該好好整治一下了,轉術技可以有,但這麼輕而易舉就能嘗到玄術的甜頭,多了反而會長成個毒瘤。”他看看寫好的信墨已幹,裝入信箋中遞與古清淺,“你拿着我的手谕到其他各府上走一趟。”
“太靈司……您的意思是?”
“他們現在連五大玄術師門下的人都敢動,該措措他們的銳氣了!十日内,你帶上五府中借給你的人,還有衛廷署去把他們的老巢掀了,不用趕盡殺絕,但他們的頭目還有那幾個惹事的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