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中朗将去哪?”秦祉揚聲問。
“殿下要同你說話,我當然退避三舍。”
“你若不在,蘭幹王一旦出了什麼問題,豈非是本王的錯?”秦祉反問說,“你還是留下為妙。”
花穎慈若有所思,看向楚懋:“殿下以為呢?”
楚懋被這眼神盯的一驚,隻擡手輕輕拽了拽秦祉的衣袖:“我...本王想和晉赭王單獨待一會兒。”
“你看。”花穎慈裝作無奈的攤手,而後順着長廊朝筵席去了。
“我和你是初次見面吧。”秦祉靠着橋欄坐下,将視線放低,“你為何要尋我?”
“我、我聽過你的故事。”楚懋咬唇,躊躇半天才說,“聽聞晉赭王十四歲受封大典,自都邑一路趕到梌州,短短五年時間,從一無所有、尺寸之柄,到如今擁兵自固、處尊居顯,實屬不易之舉。”
“梌州地處中原,其旁環繞勢力自有潭、滄、交、肅、晉、蜀六州,上通沄江,西至氾州、東至海港,繁榮富足,當屬膏腴之地。”
“可這樣的地界落入中原,周遭士族門閥便是虎視眈眈、其欲逐逐。”楚懋越說,眼神也愈發明亮,“能夠在梌州這八方風雨盡來之地,五年時間穩坐王位之人,我不相信外邊傳言說晉赭王不過是一朝不保夕、遊手好閑的親王。”
秦祉翹起嘴角:“你可知如今這世道,你我這般人,便是他們豪強士族争權逐利的幌子,我能在梌州坐穩晉赭王的位置,或許僅僅隻是因為梌州士族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
“那你是嗎?”楚懋問。
秦祉失笑道:“殿下,沒有你這麼問的。”
“你隻說,你來找我的目的究竟為何?”
“我也想成為你那樣的人。”
“不對。”秦祉說,“殿下,再好好想想。”
“什麼?”楚懋驚詫道。
“殿下想說的,并不是這個。”秦祉拂袖起身,被彌補的身高差霎時頓顯,“我不管你想要說什麼,或者做什麼。”
“但是殿下,切記一句話。”
“夫事以密成,語以洩敗。未必其身洩之也,而語及所匿之事,如此者身危。”
楚懋仰頭看向晉赭王,逆着月光,這人眉眼并非如此清晰,可那雙眼卻如此的亮,宛如世間朝陽,她負手而立,語畢便悠閑地離開。
絲竹聲未停,楚懋見她進入廳堂,而後堂内阿谀奉承之話不絕。
而那晉赭王語氣含笑、應對自如。
“事以密成、語以洩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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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司昀帶人守在蘭幹城外,眼下身旁除去崔女官,人手并不夠,住在柏将軍那裡可有不便?”燕會步入尾聲,賈文勰低聲詢問,“若是需要,在下命人即刻去尋住宿。”
“不用,在柏蕭鶴那裡反而是安全的。”秦祉說,“不論如何他也不會讓府上橫生事端。”
“隻是如此,辦事就稍有不便。”秦祉思忖道,“今夜子時你替我看着人,我得出去一趟。”
“看誰?”賈文勰狐疑地看向秦祉,随即驚道:“我如何看得住柏蕭鶴,就他那身手,主公你有點為難在下了吧?”
“又不是讓你和他對打。”秦祉淡定道,“有什麼動靜你給個信就好了。”
“等等、等等主公......”賈文勰連忙說,“這簡直強人所難,在下可是文官。”
“你是晉赭太守,他又不能真的揍你。”
“這是什麼話?”賈文勰震驚。
不等他多言,一隻手從後方突然搭在他肩頭,賈文勰下意識蹙眉,側首見來人眉目盡顯嚣張肆意之态。
“有什麼事直言便是。”身後,柏蕭鶴佯裝彬彬有禮地笑道,“我很好說話的,賈太守。”
銀光一閃,賈文勰順勢朝着光源看去。
這人手中銀戟微微散發寒芒。
賈文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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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懸,蘭幹城内萬籁俱寂。
轉角街巷内,着靛藍長袍的公子坐在塌上,靜默地看着面前的來人。
隔牆之外,隐約傳來兩快一慢的打更聲。
子時,到了。
張珏緩緩起身,作揖道:“殿下。”
他面前,傲然而立的,正是晉赭王秦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