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淑女嗎?”
車辂後方,淩雲因好奇而投過去的視線裡,精準的捕捉到了人群之間脊背挺直、面色愁容的姑娘,她下意識想要招手,卻忽而記起了什麼,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
“可有事?”崔颉妙見狀縱馬而來。
“啊?”淩雲連忙搖頭,“沒有沒有,崔女官,我隻是見到了熟人,殿下當日除了救我,還搭救了一位淑女,眼下在那邊行禮呢,她對我很好,所以我就是有些......”
崔颉妙微微蹙眉,落下一句:“等着。”
“哎不是,崔女官!”淩雲見人調轉馬頭就沖着車辂而去,吓得擡腳就要去追,“崔......”
“閣主,河邊百姓之中,有您之前從徐生府上同淩雲一道救出的女子。”
車辂中,淡然的聲音響起:“盟會要緊,鹵簿不能停,若是淩雲想要告别,你騎馬帶她一程,隻給一盞茶的時間,速度要快。”
“好。”
“淑女!”崔颉妙單手一攬,将淩雲送下馬,淩雲跑了兩步,直接飛撲到她身上,“你還好嗎?”
姑娘點着頭,眼中泛起濕意:“嗯,你呢,待在殿下身邊......可還習慣?”
“比在徐生那個人模狗樣的身邊可是好得不能再好了,隻是這麼長時間和你待在一起,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淩雲眼淚“撲簌簌”地滾落下來,“我會記得你的!你也一定要記得我......”
“我、我......”
“淩雲,我會永遠記得你,你不是說要成為殿下那樣的人嗎,我會一直等着你那天的到來的。”姑娘擡手輕輕拭去淩雲臉上的淚,說,“别哭,你如今跟着殿下,是他的人,要堅強。”
她将視線落到了漸行漸遠的儀仗,故作輕松的拍了拍淩雲,亦如當日所言,她再度說:“快去吧,跟上殿下!”
“好,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崔颉妙半攬着淩雲,輕呵一聲“駕”,馬匹便小跑起來,而後速度越來越快,追趕着前方那道長龍。
她一路目送,最終也沒能讓淩雲替自己帶一句“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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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稀奇,晉赭王不枉此行啊,您二位瞧瞧。”解祈安用便面掀起車簾,順着車窗看去,方能看到河邊叩首的十餘人,“收攬人心啊。”
賈文勰連眼皮都沒擡,聞言便是輕笑:“那也要仰仗蘭幹用人不疑,才讓清縣得此景象,人家百姓倒是想要感激到蘭幹頭上去,這不是讓徐生全然攔住了麼。”
司昀敏銳地嗅到一絲不對勁,他緩緩眨了下眼,視線遊走在二人之間,但顯然他沒有開口,怕言賀突然調轉攻擊目标。
“這話說的。我們也是深受其害啊。”解祈安眉眼一彎,像是尋到了有趣的事,“哎?聽說殿下途徑徐生府邸時,救下了兩名女子,收留了一個,便是那兩人吧?”
賈文勰下意識順着視線看去,隻恍惚瞧見了崔颉妙縱馬的身影。
“殿下當真是俠骨柔腸。”解祈安說,“莫非是有什麼英雄救美的癖好?聽聞昨個子夜也是如此,與浪昭二人夜闖荀府,為的是卲關安氏之女……叫我好一通吃驚。”
“這我就不清楚了。”賈文勰攤手道,“子夜正是酣睡的時候。”
“言賀兄睡眠不錯,晉赭諸多事宜要操勞,身體卻意外康健的很啊。”解祈安說,“哪像我,如今這覺是越來越少了。”
“是麼?”賈文勰睨他一眼,“那你可得趁着這功夫多睡一會兒,等到了端壽,就是你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解祈安将身子微微直起:“我可是……”
“主公的盟友。”賈文勰颔首确認說,“你當然是。”
解祈安忍不住笑了一聲,仰倒回去,搖頭歎道:“哈,合着在這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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氾州向東過了關口就進入了滄州的地界,暖意被山脈包繞,空氣中的濕氣也在一呼一吸之間流轉,儀仗穿行而過,周邊綠蔭環繞,霧氣缥缈,猶如仙境。
當年劭關之戰,柏蕭鶴威名震懾滄州,安嶼承親眼見證了那個手持銀戟、騎于戰馬,從萬軍之間殺出一條血路的少年将軍,由内生出一股名為恐懼的情緒。
也正是如此,滄州這一路,安嶼承完全沒有想要提前見晉赭王一面的心思,早早帶着人先一步去了端壽。
“殿下,剛剛來報,說晉赭王與蘭幹的人現下已經到了端壽郡西門外百裡處。”一侍從躬身彙報,他面前,安嶼承舉着茶杯的手一抖,灑到案幾兩滴。
他忍不住深吸了兩口氣,看向那侍從問:“已經到了?”
“是,可要派人前去迎接?”
安嶼承咽了下口水,目光朝着主位看去。
主位上的人狐疑地看了眼安嶼承,又将視線轉到侍從身上,聲音青澀,好似有些不知所措:“那就……去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