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暗紋白杉,腰間系玉組佩,兩側玉珠點綴,皮草毛領柔軟光澤,襯着臉色越發白皙,眉眼舒緩,眸光清亮純淨,捧着茶盞的手尖不自覺摩挲着,神情略微緊張。
“殿下,何故如此緊張?”安嶼承終于坐不住,出聲詢問。
隻見端壽王楚湛一驚,随即否認:“本王談何緊張,隻是晉赭王前來,一時高興罷了。”
“讨阮一事本王也隻是順天下英豪響應,但屬實不知該如何舉辦這盟會,晉赭王來的真是正好,也讓我能有個人商議。”
“可是殿下,晉赭王不僅僅是自己來的,他身旁還跟着蘭幹的人......”安嶼承擦拭着額角的汗,說,“蘭幹但是五大營就已經讓人心生畏懼,如今又與晉赭王聯手,我滄州夾在中間,很危險啊!”
楚湛垂眸思考了片刻,認真道:“可晉赭王與蘭幹如今是來參加讨阮聯盟的,我端壽作為盟會地點,如何會危險?”
“太守你是多慮了,聽聞令愛嫁予蘭幹相荀谌,你怎麼還擔驚受怕上了?”他拍了拍安嶼承的肩膀說,“安心吧,晉赭王人很好的。”
楚湛說完便急匆匆地出門吩咐道:“谒舍都收拾好了嗎?連夜奔波數日,許是累了,記得将吃食都備好。”
侍女輕笑着應答:“殿下不必擔心,都備着呢。”
安嶼承神色凝重地望着那道身影,暗罵一聲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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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壽位于滄州東北處,比鄰梌州,自有其錦天秀地之美,儀仗從林中一路行出,有佐官匆忙趕來攔住車辂。高喊道:“在下奉端壽王之命前來迎接晉赭王、賈太守、柏将軍及司校尉。”
虧得來人不夠多,不然非得在這報名報上個一炷香不可。
隻是這兩輛馬車之中,似乎少了什麼人。
解祈安上前一步掀起帷幔,表情玩味道:“我說,既然人都要挨個點出來,少了我是幾個意思?”
那佐官當即大驚失色,揖禮說:“實在抱歉,在下眼拙,不知閣下是何官職?”
解祈安表情一凝:“不應該啊,晉赭王那份名單裡沒有我的嗎?”
賈文勰笑出了聲,連眼睛都沒睜便開口道:“這人賦閑,不算你眼拙。”
“言賀兄,這算不算惡語傷人六月寒啊?”
“此為實話,直言不諱而已。”賈文勰看他,“怎麼還傷心上了?”
“謀士都是如此,由身到心都是弱不禁風、脆而不堅啊……”解祈安佯裝虛弱地倚靠着,偏頭咳兩聲,“這盟會在下怕是難以出力。”
“是麼?”賈文勰倏而一笑,“你運氣不錯。”
解祈安眯眸,覺察不妙: “什麼?”
“我剛好懂些醫術,幫你調理一下還是不在話下的。”
“不是,你等會!”
“哐當”一聲。
車辂後方的馬車上鬧得不亦樂乎,司昀愣是被誤傷,身子一歪掀下了車,伴随一聲“靠啊”,“哐唧”撲到地上去了,給那端壽佐官的眼睛都要看瞪出來了。
他剛剛的吃驚還未消散,更大的“驚喜”接踵而至,這人手疾眼快,放下帷幔後退三步,企圖裝作沒看見的模樣。
吵鬧延續到了車辂,柏蕭鶴彎唇:“這二人相處的不錯,一路上說說笑笑的。”
疲勞困倦被這二人一鬧反而消散了大半,秦祉掀開珠簾,感受着迎面吹來的,夾雜着些許清香的風。
她站在車辂前回首望去,笑道: “你管這叫不錯?”
柏蕭鶴跟着下了車辂,活動着手腕:“你不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眼熟嗎?”
秦祉表情一僵,視線緩緩移向他:“……”
眼眸中寫着一行大字:“敢提你就死定了。”
柏蕭鶴挑眉攤手道:“我沒說,殿下。”
“哎呦什麼眼熟不眼熟的。”司昀拍了拍身上的灰,“我這一路跟架火上烤一樣,他們兩個人什麼情況,不合啊?”
秦祉淡然一笑,說: “沒什麼,随他們去。”
佐官跟着小跑過來,硬着頭皮問:“殿下,那咱們現在是?”
“不是來接我們的?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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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一路勞累,殿下特意隻備了可口的午膳,谒舍也已收拾妥當,直至申時,各位休息夠了,再見殿下即可。”佐官将人引到了谒舍,說,“侍從皆在院中候着,那,在下告退。”
“等等。”秦祉喚道,“晉州翼安太守可來了?”
佐官說:“未曾,翼安離此地稍遠,恐怕還需要幾日才會到。”
秦祉點頭道:“你下去吧。”
人一走,他們這群人也便散了,秦祉推門進了屋,屋内陽光富足,近乎一塵不染,偌大的廳堂前隻擺放了一張木質案幾,其上置一白瓷瓶,内插蘭花,散發着淡雅清香。
如今處冬季,雖說這滄州的溫度不低,可顯然這蘭花也是經過精心栽培,才得以如此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