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赢叔沒到。”秦祉輕輕觸碰着花序,“安嶼承不願與我們過多接觸,說明他對蘭幹心存芥蒂,而那楚湛,我和他并未有過接觸,尚不清楚其為人,眼下不能輕舉妄動。”
“翼安靠近蜀州,實則葛太守趕往幡趾的路要更近些,但他多日前來信便說,若是主公欲應這盟會之約,他定帶人來助你。”
秦祉微微笑了一下,連身形都放松了下來:“他一定會如此。”
“隻是如此一來,若是要北攻都邑,後備儲糧就要仰仗端壽,他們未必同意。”
“這事就要看軍事前的那場談判了。”
談判......
秦祉歎了口氣,腦海閃過的無一例外是以往談判桌上的畫面,心道:必不可少的一場腥風血雨啊。
秦祉隻簡單梳洗了一番,就直接卧倒在榻上,堪稱昏睡般的質量,一覺睡到了申時,若非門外有女官敲門提醒着,大概她下次睜眼得是一天後了。
秦祉随手披了身外袍,趺坐在榻上,神色茫然,看着不太清醒的樣子:“進。”
女官見狀微微一笑:“晉赭王,即将酉時,我們殿下想要與您會一面。”
秦祉鼻腔輕輕“哼”了一聲,她揉了揉頭發,道:“等一下吧,我更衣後再去。”
女官神色猶豫了下,解釋說:“晉赭王許是誤會了,我們殿下說,您一路奔波,理應他來見您才是。”
“已經來了?”
女官回:“在路上了。”
這一瞬間秦祉覺得自己清醒了不少,她隻揮了揮手說:“去叫柏将軍過來。”
楚湛進門便是這樣的場景,隻見那木案前晉赭王披着外袍,神色倦怠地跪坐于席,而他身側的那名男子卻相當随意,單手撐在膝頭,舉止放浪形骸,讓楚湛忍不住蹙眉。
他忽視此人,隻朝着晉赭王揖禮道:“初次見面,我是允康晉王之後,端壽王楚湛。”
“晉赭王......”秦祉起身回禮,一字一頓道,“楚、霁。”
“我對閣下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是我的榮幸,若非你們一路舟車勞頓,也不會拖到此時才來相見!”楚湛清澈的雙眼帶着點興奮,語調也跟着微微揚起,“端壽郡有一獵場,總歸葛太守還需幾日才到,不如明日我們一同去獵場遊玩?”
秦祉含笑道:“眼下是冬季,獵場大概動物不會有太多,若是春季有機會,我們再去如何?”
“哦對!”楚湛恍然道,“我倒是忘了這事,這個時機不太好,冬日裡到處都是空的,别說動物找不到吃的了,就連人不也是一樣,确實該等到明年春天再說的。”
秦祉偏頭和柏蕭鶴對視一眼,後者無奈起身:“見過端壽王。”
楚湛這才将視線落到此人身上,沒成想這人竟如此之高,身形修長挺拔,眉眼氣勢逼人,他險些退了半步:“你是?”
“在下是蘭幹柏浪昭。”
“啊,是柏将軍,久仰大名。”楚湛抱拳道,“聽聞此次是有蘭幹的人随行,不成想蘭幹誠意如此大,竟派了柏将軍前來?”
柏蕭鶴眼神薄涼,嘴角噙笑說:“和晉赭王熟悉罷了,此次不全然以蘭幹身份出面,殿下當我是晉赭王的部下便是。”
“這樣的啊……”楚湛微微瞪大了眸,看向秦祉:“這也是我來找你的目的。”
“這盟會的地點雖說是定在了端壽,也是此地北面便是都邑,離得近而已,可我實在是不懂這些,若是讓我主持這盟會,八成是要人财兩敗的,我思來想去,這事由你出面再合适不過了。”
“你看啊,你的身份本就尊貴,我不過是皇室王侯的後人,可你是當今天子的皇表兄啊,阮義當年入主都邑,這天下誰人不知先皇死于其手,你出面領兵,理由再正當不過。”楚湛絮絮叨叨地說着。
“何況我也不懂這些彎彎繞繞,又要同幡趾和徽康的那些個諸侯聯絡商議,我是真的不行啊!”
秦祉并未發表言論,隻是若有所思的聽着楚湛訴苦,講着萬般的不易,最後甚至要聲淚俱下,想要撒手不管這端壽如何。
她抿了抿唇,這才開了口:“你不用急,此次盟會定會推舉出盟主,這事有人組織,總不會便宜了你去,讓你當着冤主。”
“那真是太好了!”楚湛這才安心的笑了:“原本那安太守還擔心來着,我就說是他多心。”
“他說什麼?”秦祉挑眉。
“啊!”楚湛連忙捂住了嘴,一臉尴尬的神色,支吾兩聲,“沒什麼沒什麼,如此我也放下心了,你們盡管在這住下便是,缺什麼告訴我,我叫人準備,等葛太守一到,我屆時再一同擺宴。”
這人生怕再晚一步就被二人攔住了,邊說着邊急匆匆地出了門。
谒舍内又重新陷入一片安靜。
半響。
兩人竟同時笑出了聲。
“殿下,這便是你讓我來的目的?”柏蕭鶴問。
“如何呢?”秦祉重新坐了回去,“這不算一出好戲嗎?”
她手指扣着木案,發出“咚咚咚”三聲:“柏将軍,這不得交點看戲的賞錢?”
“演的太差,你得倒賠點兒錢還差不多。”
秦祉笑着搖頭:“這個端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