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已經起身向外走:“我認為需要再去拜訪一下平山先生和筱崎先生。”
小珠拉面是長野珠川食品公司的産品之一,連工廠在内占地規模非常龐大,從正門進去就是有着創始人銅像的行政大樓,在工廠和倉庫之間的兩層樓高的水泥建築就是平山和筱崎的辦公地點。
今天筱崎并不在公司,平山涼介帶着兩位警官順着狹窄的樓梯走上二樓,穿過一截像隧道的昏暗走廊,熏得漆黑的天花闆上有裸露的配線、輸送管和響鈴式火災警報器,依然保持着四十年前作為工廠時的模樣。
他們在一間可能是一個小時前才随意打掃過的房間坐下,椅子和桌面都殘留着漫不經心的清潔痕迹。平山涼介給他們倒了紅茶,褐色的茶水和抹布的顔色非常相似,頭頂忽明忽暗的燈光将整個房間映襯得仿佛是什麼恐怖片的序曲。
高明和大和敢助都看過平山的資料:他在四個月前入職珠川食品公司,兩個月前因為與上司理念不合被調到了客服部。單純從職場經驗來說,大概是那種被人敲了腦袋還要回頭看看是誰的不識時務的類型。大和敢助沒有說話,他任由高明開始發揮,并做好随時支援的準備。
“那個大媽是我們這裡的常客,通常每周五早上的第一通電話就是她打來的。”平山皺着眉回憶,作為公司負面情緒最大的地方,客服部總是會接到無窮無盡的投訴、威脅與騷擾,除了抱怨産品的質量和口味外,還會責怪罐子的蓋子太緊,以至于扭傷了手指;或者按照說明書把産品放在微波爐裡加熱,結果弄壞了昂貴的九谷燒陶碗。甚至還有把客服人員當做phonesex對象進行騷擾的變态。
至少在平山成為客服人員的兩個月中,就已經回答過不下二十次“請教我做泡菜鍋”“狗吃了泡面會怎麼樣”這樣莫名其妙的問題。憤怒、厭惡、諷刺、牢騷、怨恨、嘲笑......無數讓人崩潰的負面情緒順着細細的電話線傳來。
中村女士就像是駐紮在由電話線構成的蛛網上的一隻蜘蛛,每到周五上午就會搓動屬于她的那根蛛絲,循環往複地傳遞着怨恨。
“她總是抱怨調料湯包的設計有問題,一打開就噴出來,弄髒了她價值70萬日元的香奈兒,耽誤她去參加非常重要的派對。究竟是什麼派對會在上午十點就開始啊,她根本沒有香奈兒吧,隻是幻想着自己能穿着香奈兒去參加派對是什麼模樣。”平山很想嘴下留情,但積澱了太久的情緒一開始說就停不下來。
高明安靜地聽他一口氣抱怨完,提出了意想不到的疑問:“貴公司的湯料包,總是一打開就會噴出來嗎?”
平山迅速地、用一種訓練過的語氣回答:“怎麼可能,我們的每個包裝都獲得過便利打開的專利......”随即,他話鋒一轉:“當然,也存在那種年紀太大不知道調料包存在,或者故意和包裝對着幹的顧客,這樣我們也沒辦法控制。”
高明點點頭,又問了一個看似不相幹的問題:“如果是杯裝的拉面,每次你能吃掉多少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