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芷清的記憶裡,他們班隻有一次被巡查的楊老師喊出人去罰站,也是林崖,不過那會兒是冬天。
那晚的夜自修,林崖照舊趴着小睡。
平日裡的巡查老師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最多就是把他喊醒,叮囑幾句不要再睡了,就出去了。但那晚,和今天一樣,楊老師都像是吃了槍藥一樣,把林崖拽了出去,狠狠地說“站到下課!”
那天,蘇芷清在日記本上寫道:“如果我有勇氣,出教室溜達一圈,路過他時,假裝走得慢些哪怕陪伴他幾秒鐘的時間……”
如今,假設成真。
“你不覺得,出來透透氣也挺好?”待楊老師下樓走遠了,蘇芷清對林崖說。
“我發現,你越來越不聽話了。”林崖雙手插兜說。
“聽話的孩子沒糖吃。”蘇芷清像是自言自語地說。
——我聽話了二十二年,沒有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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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芷清和林崖在走廊上站到了第一節課下課。
“你倆難兄難弟,真牛”,何骁出來說風涼話:“尤其是你,蘇老師,出教室的時候,走出了器宇軒昂的感覺。”
“那可不,不就是罰站嘛。教室裡悶的很,正好吹吹晚風。”蘇芷清倚在欄杆上,手指敲了敲不鏽鋼的扶手。
這時,趙添峥上樓給他們送重難點詞彙表。
“小清,整理好了,給你們。”說着,趙添峥分發出手裡的三份。
然而,就在遞給林崖的時候,走廊上吵鬧的男生撞到了他,沒能抓住手裡的詞彙表,飄到了地上被來往的人群踩出了好幾個腳印。
“我的這份先給你。”蘇芷清把手裡的紙張遞給他。
“你先看,我不急”,林崖看向趙添峥說:“你的字這麼好看,再抄一份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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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午後,李帛雨竟然比蘇芷清吃得還快,等到後者放下筷子,立刻幫忙收拾餐具到碗筷回收處,拉着蘇芷清率先回了教室,在安靜的室内盯着挂在門口處的黑色音箱。
“你也太急了吧?”蘇芷清調侃她:“這歌要是應樊唱的,你是不是就不吃飯了,直接沖去廣播站現場聆聽?”
“噓——”李帛雨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下面是一首來自高二十四班的應樊同學點得歌曲,請大家欣賞。”
随着廣播台女聲的結束,Bang!E的歌曲緩緩響起。
三分鐘後,歌曲結束,廣播台的音樂切換至其他。
蘇芷清用肩膀戳了戳她:“怎麼樣?滿足了?”
李帛雨轉身,臉上帶有一點點的失落:“可是,播放的歌曲并不是他們最新發售得那首。”
蘇芷清想起那天,應樊在李帛雨選好歌之後,點了點頭,但也沒有明确表示一定會播放她選得那一首。
“可能……他忘了?你知道嗎?男生沒那麼心細。”蘇芷清安慰道。
不過,暗戀中的女生失落來得快走得也快。
李帛雨自我安慰道:“放這首歌是對的,新歌節奏太快了,還是這首歌舒緩,适合在中午播放。”
自我欺騙也是暗戀中的我們常幹得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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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空飄起小雨,開學前母親硬是塞給蘇芷清得粉色折疊傘擺在宿舍書桌的角落,她想着用用也無妨,便拍去上面的積灰,帶來了教室,挂在了桌旁的鐵鈎上。
“怎麼開始撐傘了?不是喜歡雨天不撐傘嗎?”課間,林崖去教室前接水,路過蘇芷清的座位時問:“還是這麼粉的傘。”
“看到,就順手拿了。傘是我媽買的,她覺得女孩子就該喜歡粉色”,蘇芷清略帶不滿地說,擡頭看見他的下巴光滑:“你刮胡子啦?昨天還有胡茬。”
林崖摸了摸下巴:“觀察真仔細,蘇老師,這都被你發現了。”
曾經,也是在某一天,她發現林崖的下巴突然變得很光滑,此前他還是略微有些胡茬,這讓蘇芷清有些不适應,而當時腦海裡冒出的一個詞語并不是那麼尊重人。
想到此處,蘇芷清清了清嗓子,謹防自己再想到那倆個字。
此刻,蘇芷清才恍然,他也即将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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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在中午停止,又在傍晚放學時分下起,雨勢密集。
很多沒有帶傘或是雨衣的學生選擇沖入雨簾中,更多的則是在教室逗留等雨轉小。
“走啦,蘇老師,吃飯。”何骁拿起他的格子折疊傘,敲了敲蘇芷清的桌子。
蘇芷清彎腰正準備拿傘,看見王垚還坐在位子上,便問道:“你沒帶雨衣?”
“嗯”,王垚說:“早上出門的時候雨小,就沒穿。沒想到,現在變大了。”